永壽宮的夜,向來比彆處更沉寂幾分。何玉蓉早已卸了釵環,正準備歇下,窗外卻陡然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嘈雜。腳步聲、低語聲、嗬斥聲隱約混雜,打破了夜的寧靜。
“喜兒,”何玉蓉蹙眉,喚道,“外麵何事喧嘩?”
喜兒連忙出去打探,不一會兒便帶著來福匆匆進來,兩人臉上都帶著驚疑不定。
“回小主,”來福喘了口氣,壓低聲音急急回稟,“是長春宮皇後娘娘身邊的掌事太監傳來懿旨,讓各宮主子們都趕緊去儲秀宮高貴妃娘娘那兒!說是……說是出了大事,延禧宮的海常在偷盜了高貴妃娘娘禦賜的紅羅炭,人贓並獲!此刻正鬨得不可開交呢!”
偷盜紅羅炭?何玉蓉安陵容)心中猛地一沉。這罪名可大可小,但在眼下這寒冬臘月,炭火就是命脈,高貴妃又是個跋扈不容人的性子……海常在,她有些印象,似乎是潛邸時的舊人,性子懦弱,一向沒什麼存在感,竟會撞到高貴妃槍口上?
“更衣。”何玉蓉立刻起身,聲音冷靜。她知道,這場“盛會”,她不能缺席,無論願不願意。
匆匆披上一件厚實的雪灰色鬥篷,揣上一個剛換好炭、滾燙的銅胎畫琺琅湯婆子,何玉蓉帶著喜兒,跟著引路太監,快步走向儲秀宮。
還未到近前,就已感受到那股壓抑又鬨騰的氣氛。儲秀宮殿外庭院裡,燈火通明,圍了不少各宮的嬪妃和宮人,竊竊私語聲如同蚊蚋。而院子中央,積雪未融的冰冷地麵上,赫然跪著一個單薄的身影——正是海常在珂裡葉特氏·海蘭。
她隻穿著單薄的冬衣,凍得臉色青白,渾身控製不住地瑟瑟發抖,頭發散亂,額發被雪水打濕,黏在臉頰上,顯得格外狼狽可憐。她低著頭,肩膀縮著,像是要把自己埋進雪地裡。
高貴妃高曦月盛裝站在廊下,披著華麗的貂裘,臉上儘是怒容和得意,手指幾乎要戳到海蘭臉上,聲音尖利地斥罵著:“……下作的小娼婦!本宮的紅羅炭也是你能肖想的?手腳不乾淨的東西!今日若不嚴懲,日後這宮裡豈不成了賊窩子?!皇後娘娘,您可得給臣妾做主啊!”
富察皇後站在一旁,眉頭緊鎖,麵色凝重,似乎想說什麼,但又礙於高貴妃的潑辣和高家的權勢,一時難以決斷。周圍的妃嬪們,有的麵露不忍,有的幸災樂禍,有的則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比如嘉貴人,正用帕子掩著嘴角,眼中閃爍著看戲的光芒。
現場亂哄哄的,高貴妃的叫罵、宮人的低語、寒風呼嘯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何玉蓉冷眼看著高曦月那毫無貴妃風度的潑婦行徑,心中鄙夷更甚。這乾隆的後宮,果然“質量”堪憂,連最基本的體麵和手段都懶得維持了。
她的目光落回雪地中那個幾乎要凍僵的身影上。曾幾何時,她也曾在無數個寒冬裡,感受過徹骨的冰冷和無助的絕望。那種滋味,她太清楚了。雪中送炭的溫暖,足以銘記一生。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但是。
何玉蓉迅速冷靜地評估著現狀。她現在隻是個小小的答應,剛剛憑借皇後的抬舉才侍寢一次,恩寵未穩,根基全無。此刻若貿然出頭為海蘭求情,非但救不了人,反而會立刻成為高貴妃新的眼中釘,肉中刺,引火燒身,得不償失。她不能做這個出頭鳥。
可是……那點微末的善意,或許能在未來種下一顆種子。
心念電轉間,何玉蓉已有了決斷。她悄無聲息地挪動腳步,借著前麵幾位位份較高的嬪妃身影遮擋,慢慢靠近人群邊緣,更靠近海蘭跪著的地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廊下高貴妃的怒罵和皇後的沉默吸引,無人留意這個角落。
就在經過海蘭身邊的一刹那,何玉蓉的腳步極輕微地頓了一下。她寬大的鬥篷下擺拂過積雪,借著這個動作的掩護,她以快到幾乎看不清的速度,將袖中那個滾燙的、散發著灼熱溫度的湯婆子,精準而迅速地塞進了海蘭因寒冷而僵硬蜷縮的手裡!
海蘭凍得幾乎麻木的身體猛地一顫,被那突如其來的、救命的暖意激得一個激靈。她下意識地握緊,茫然又震驚地抬起頭。
一瞬間,她的目光撞進了一雙沉靜如水的眼眸裡。那雙眼睛的主人——那位她僅有幾麵之緣、今日才第一次正式來請安的靜答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她的幻覺。
但手心那實實在在、幾乎燙痛她凍僵皮膚的溫暖,卻無比真實。
何玉蓉沒有停留,更沒有與海蘭有任何眼神之外的交流。做完這一切,她如同水滴彙入河流般,自然地向前走了幾步,隱入了稍前方的人群中,仿佛隻是換個角度觀看,依舊是那副低眉順目、安靜旁觀的溫婉模樣。
海蘭死死攥著那枚滾燙的湯婆子,將它緊緊捂在腹部,用寬大的袖口死死遮住。那一點熾熱的暖流順著冰冷的掌心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不僅驅散了瀕臨凍僵的寒意,更像一道微弱卻堅定的光,刺破了她此刻無儘的絕望和恐懼。
她再次低下頭,肩膀卻不再那麼劇烈地顫抖。
何玉蓉站在人群中,感受著四周各異的目光和竊語,麵色平靜無波。高貴妃的咆哮、皇後的為難、眾人的冷漠……她都看在眼裡。
雪,還在悄悄地下。一場風波似乎遠未結束,但一顆微小的種子,已悄然埋入了冰冷的雪地之下。
聽說之後,嫻妃出麵解決求情,海常在挪到了嫻妃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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