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十七分。
這個時間點像一根毒刺,紮進林楓的視網膜。
大部分同學早已進入夢鄉,而他們的心血結晶,卻在一個陌生的ip地址下被悄然篡改。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怒火,指尖在鍵盤上飛速跳動。
ip地址指向校外,一個距離學校南門僅五百米的商業區。
那裡網吧、餐館林立,但最可疑的,是幾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文印店。
林楓沒有驚動任何人,他打開了校園卡的消費後台查詢係統。
這是一個很少有人會用到的功能,但此刻,它成了唯一的線索。
他輸入了團隊另外三名核心成員的名字:高遠、白宇,還有那個總是沉默寡言、默默做事的小舟。
篩選時間範圍:最近一周。
篩選地點:校內所有支持校園卡支付的商戶。
結果很快跳了出來,像一張無形的網,精準地捕獲了獵物。
消費記錄顯示,白宇的校園卡,在周三、周五和周六的深夜,都在同一家名為“文印之家”的打印店有小額消費記錄。
時間,都集中在淩晨一點到三點之間。
證據鏈正在閉合。
林楓拿起手機,撥通了“文印之家”老板老鄭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那頭傳來老鄭帶著睡意的、不耐煩的聲音:“誰啊?這麼晚。”
“鄭老板,打擾了,我是a大的學生林楓。”林楓的聲音冷靜得聽不出一絲波瀾,“我想問一下,這幾天深夜,是不是有我們學校的學生去您店裡打印過一份很厚的學術報告?”
“學生打印作業?天天都有,我哪記得清。”老鄭的聲音裡滿是戒備和推脫,“再說了,學生的東西我也不摻和,這是規矩。”
林楓沒有和他爭辯,他隻是放緩了語速,用一種近乎閒聊的語氣說道:“您女兒去年考研,也是一個人熬到天亮吧?聽說當時打印專業課資料,您都親自守著,生怕打印機卡紙,耽誤她一分鐘。”
電話那頭瞬間陷入了死寂。
這片刻的沉默比任何激烈的言辭都更有力量。
三秒後,老鄭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帶上了一絲疲憊的共情:“周六淩晨,快兩點半了。有個叫白宇的男生,拿著u盤來,一口氣打了三份彩印膠裝的‘終版報告’。我看了一眼封麵,項目名和你們那個‘城市更新’課題一樣。他那個u盤,名字很特彆,叫‘答辯用勿改’。”
“謝謝您,鄭老板。”林楓掛斷電話,心臟在胸腔裡沉重地擂動。
“答辯用勿改”。好一個“答辯用勿改”。
林楓立刻將打印時間與雲端文檔的編輯日誌進行交叉比對。
果然,白宇打印“終版報告”的時間,恰好在淩晨2點17分那次“最終修改”之後。
那個修改版本,不僅整合了他和蘇晚晴獨立完成的數據分析與模型構建部分,還將所有原始的貢獻者注釋——那些標記著“林楓v3.2”或“蘇晚晴數據修正”的痕跡——全部刪除,替換成了一行冰冷的文字:“由團隊統一撰寫”。
這是赤裸裸的竊取。高遠和白宇,聯手導演了一出瞞天過海的好戲。
林楓沒有立刻發作。
憤怒在血液裡燃燒,但他的頭腦卻前所未有地清醒。
他知道,現在掀桌子,對方隻會矢口否認,甚至倒打一耙。
他需要一個無法被篡改、無法被否認的鐵證。
他重新打開那份被篡改的“最終版”文檔,手指在鍵盤上敲下一串複雜的代碼。
他在文檔的一個不起眼的頁腳處,埋入了一個肉眼無法察覺的隱藏水印。
那是一段隻有通過十六進製編輯器才能查看的文本,如同一個數字世界的幽靈,無聲地烙印在文檔的每一個字節深處:“v1.7_林楓&蘇晚晴__1436”。
這是他和蘇晚晴完成核心工作的真正版本號和時間戳。
做完這一切,他像個無事人一樣,關閉了文檔。
第二天下午的組會,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高遠清了清嗓子,臉上帶著一切儘在掌握的微笑,宣布道:“各位,為了確保答辯的最終效果,我和白宇對報告進行了最後的統稿和潤色。現在雲端的版本就是最終稿,大家不必再做任何修改了。”
白宇坐在他身邊,低著頭,不敢與任何人對視。
會議室裡一片寂靜。
一直沉默的蘇晚晴終於抬起了頭,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劃破了虛偽的平靜:“那我們實地調研收集的幾百份原始問卷呢?還有那些訪談錄音、現場拍攝的照片,為什麼附錄裡全都沒有?”
高遠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麼問,輕笑一聲,語氣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傲慢:“晚晴,你要明白,評委老師時間寶貴,他們隻看最終的結論和數據模型。那些過程性的東西,太繁瑣,放進去反而顯得報告不夠精煉,不重要。”
“不重要?”蘇晚晴的聲音開始顫抖,放在桌下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