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漫過窗台的痕跡被晨光慢慢啃噬時,林楓的手指還壓在老鄭的申訴材料上。
紙頁邊緣被他翻得卷起毛邊,最底下那張係統操作截圖上,"支付方式"一欄的灰色方框格外刺眼——三年前老鄭拒絕掃碼時,界麵裡根本沒有"現金支付"選項。
"係統沒給人留路,倒怪人選錯了路。"他對著天花板長出一口氣,後頸的涼汗把枕頭洇出塊濕痕。
床頭的台燈還亮著,陳默淩晨三點發來的消息在屏幕上閃爍:"已將老鄭案例寫入溯源工具,命名"技術排斥型誤判",以後同類申訴可自動匹配證據模板。"
手機突然在掌心震動,是趙子軒的語音。"林大智囊,我聯係上王桂花案那個財經記者了!"他的聲音裡帶著破音,"我跟她說,咱們要辦的不是發布會,是讓那些被係統鎖在黑名單裡的人,重新站到太陽底下。"
林楓翻身坐起,把材料往帆布包裡塞。
樓下傳來張野踹門的動靜:"都八點半了!
今天要去信用中心踩點,陳默那小子還在鼓搗他的破地圖!"
"來了!"林楓應了一聲,路過阿雪的工位時頓住腳步。
她正對著電腦核對申訴人名單,睫毛上還沾著昨夜哭的痕跡——昨晚市信用中心的審核員又發消息,說看了老鄭的案例,把積壓的二十份同類申訴全翻出來重審了。
"阿雪姐,"林楓抽走她手邊涼透的咖啡杯,"下午活動要準備的紅綢帶在儲物間最上層,我讓誌願者小唐十點前搬過來。"阿雪抬頭笑,眼角的細紋裡還凝著光:"小楓你記不記得,三個月前咱們第一次在銀杏樹下擺攤,老鄭蹲在角落啃冷饅頭,說"這分要是救不回來,我孫子的奶粉錢都得搭進去"。"
"記得。"林楓把背包帶往上提了提,陽光透過窗欞落在他肩頭,"所以今天,得讓他站最前麵。"
信用中心門口的台階在秋陽下泛著青白。
張野叉著腰來回踱步,軍綠色工裝褲的膝蓋處沾著機油——他剛幫樓下修電動車的大爺調了刹車。"就這兒。"他用腳尖點了點第三級台階,"他們用算法把人關在門外三年,咱們就用腳把這門踹開。"
趙子軒舉著相機對準他的背影,鏡頭裡突然闖進團花白影子——老鄭牽著孫子擠過來,修車扳手用紅布包著,"小楓,這扳手我擦了三遍。"小男孩舉著張皺巴巴的紙,上麵歪歪扭扭寫著"爺爺的信用複活了"。
"十點整,直播開始。"陳默的聲音從旁邊的筆記本電腦裡傳出來。
他熬了兩夜開發的"信用複活地圖"正在調試,大屏投影在信用中心外牆上,零散的光點像被風吹散的星子。
林楓看了眼手表,轉身對舉著攝像機的記者點頭:"鏡頭多給老人和孩子,他們的臉最有說服力。"
人群開始騷動。
穿舊西裝的外賣員舉著通知書擠進來,頭發花白的菜攤老板娘攥著塑料袋,裡麵裝著給孫子煮的茶葉蛋。
當第一百個光點在地圖上亮起時,陳默的鍵盤敲得劈啪響,大屏突然切換成老鄭的修車攤照片——那是三年前被平台下架前最後一張營業照,現在旁邊多了行小字:"技術排斥型誤判,已恢複。"
"三年前,他們說我不配用數字世界。"張野的聲音在風裡蕩開,他舉起老鄭的扳手,紅布被吹得獵獵作響,"今天,我修好了自己的信用。"
台階下的掌聲像浪頭,剛湧到半空又突然靜了。
信用中心的玻璃門"吱呀"一聲開了,穿藏青西裝的男人捧著文件袋走出來,領口的工牌閃著光:"根據最新監管要求,自即日起,所有信用申訴進入"人工複核優先通道",係統自動凍結機製暫停。"
阿雪的抽噎聲最先破了靜。
她慌忙去抹臉,卻把眼鏡推到了額頭上:"他們終於肯看合同了......不是隻看數據......"
林楓接過文件時,指腹觸到紙張邊緣的毛糙。
附件最底下有行手寫批注,字跡帶著筆鋒:"建議參考"青州信用療養所"操作模式,探索第三方協助申訴可行性。"他抬頭,陽光正斜照在信用中心的玻璃幕牆上,那些曾經冷硬的反光,此刻像道緩緩開啟的門縫,漏出暖黃的光。
散場時已近黃昏。
陳默的手機在褲袋裡震動,他躲到銀杏樹下點開,加密消息框裡隻有一個詞:"繼續。"發信人備注是空白,頭像卻是團模糊的光。
張野蹲在台階上點煙,煙頭明滅間映出他泛紅的眼尾:"人工審核,現在開始——"他吸了口煙,白霧裹著話音散在風裡,"但真正開始的,是人,不是機器。"
林楓彎腰撿起地上的紅綢帶,老鄭孫子的"信用複活"紙條飄落在他腳邊。
他蹲下身去撿,瞥見療養所的燈牌在暮色裡亮起,暖黃的光透過玻璃,把窗台上堆成山的申訴材料照得發亮——那些寫滿故事的紙頁,正等著被整理成第一套《信用申訴操作手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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