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的太陽把河水染成了蜜色,波光粼粼的水麵上飄著幾片樹葉,像被風吹落的星星。葉不凡、葉文平、葉球幾個蹲在河上遊的淺灘邊,脫了鞋就往水裡跳,河水剛沒過膝蓋,帶著白天曬透的暖意,比傍晚的風還舒服。
“今天誰先學會‘狗刨式’,我請他吃烤紅薯!”葉文平拍著胸脯喊,他昨天剛被師父誇水性好,今天就想當“教練”。葉球光著腳丫在水裡蹦:“肯定是我!我昨天偷偷在家水缸裡練了!”說著就手腳並用地刨起來,濺得大家滿臉水花。
河邊的風帶著青草味,遠處傳來炊煙的味道,村裡的女人們該來下遊洗澡了。大家都知道規矩,上遊是男娃子的地盤,下遊靠近甘蔗地的地方是女人們的地方,中間隔著兩道河灣,少說有百十米遠,甘蔗葉長得密,像道綠簾子,正好擋住視線。
葉不凡把布鞋脫在岸邊的石頭上,剛跳進水裡,就聽見葉輝喊:“不凡,你鞋被水衝走啦!”葉不凡回頭一看,右腳的布鞋正順著水流往下漂,鞋底沾著的泥在水裡散成小霧。那是奶奶剛給葉不凡納的新鞋,鞋麵還繡著朵小菊花,葉不凡“哎呀”一聲,拔腿就往水裡追。
“彆追太遠!下遊是……”葉文平的話沒說完,葉不凡已經追出了老遠。布鞋漂得不快,葉不凡踩著水往前趕,河水沒過腰,涼絲絲的舒服,心裡隻想著彆讓新鞋被衝走。追過第一道河灣時,葉不凡看見布鞋卡在了一叢蘆葦裡,剛要伸手去撈,忽然聽見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葉不凡不由自主地回頭看,正好看到甘蔗地邊的水岸上有個身影。是葉月英,她手裡拎著布巾,頭發濕漉漉地披在肩上,夕陽的光落在她發梢上,閃著細碎的金芒。聽見動靜猛地抬頭,眼睛瞪得圓圓的,像受驚的小鹿。
葉不凡頭也不敢回,”拎著鞋就往上遊跑,腳下的石子硌得腳心發麻,也顧不上疼,隻覺得耳朵燙得能煎雞蛋,連葉文平在遠處喊我都沒聽見。
跑回上遊淺灘時,葉球他們正圍著葉文平問:“咋了咋了?不凡臉咋這麼紅?”葉不凡把鞋往石頭上一扔,蹲在河邊用涼水洗臉,冰涼的河水澆在臉上,才稍微緩過勁來。“沒、沒啥,追鞋追得急了。”葉不凡含糊地說,不敢看他們的眼睛。葉文平拍了拍我後背,低聲說:“下遊是女人們洗澡的地方,下次可彆跑那麼遠,留神犯了規矩。”葉不凡點點頭,心裡像塞了團亂麻,又慌又羞。
第二天一早,葉不凡揣著兩個奶奶蒸的白麵饃,在村頭的老樹下等葉月英。晨露打濕了褲腳,涼絲絲的,葉不凡手裡的饃都快被捏變形了,心裡琢磨著該怎麼道歉。遠遠看見紅頭繩在晨光裡晃,葉月英挎著竹籃走來,籃子裡裝著剛剜的野菜,看見我時腳步頓了頓,往旁邊繞了繞想躲開。
“月英!”葉不凡趕緊追上去,她停下腳步,背對著葉不凡,肩膀微微聳著。葉不凡撓了撓頭,聲音比蚊子還小:“昨晚……昨晚的事,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追鞋,沒留神跑遠了。”
葉月英慢慢轉過身,臉像熟透的蘋果,紅到了耳根,眼睛盯著腳尖的草葉,小聲說:“知道了,下次彆往那邊跑了,甘蔗地那邊……是我們換衣服的地方,男人不許靠近。”她的聲音細若遊絲。
葉不凡扮了個鬼臉。葉月英被我逗得“噗嗤”笑了出來,又趕緊抿住嘴,瞪了我一眼:“少油嘴滑舌!趕緊回家吧,彆在這兒擋路。”她轉身要走,又停下腳步,從籃子裡拿出個野山楂塞給我,“這個給你,酸的,讓你少胡思亂想。”
葉不凡接過野山楂,紅彤彤的果子上還沾著露水,咬了一口,酸得眯起眼睛,心裡卻暖乎乎的。葉月英已經走遠了。葉不凡把野山楂核吐在草叢裡,摸著兜裡的石頭,想起許柔柔,又想起月英紅撲撲的臉,覺得這夏天的早晨,比河裡的水還甜,比天上的雲還軟。
葉文平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拍著葉不凡肩膀笑:“剛才我都看見了,你跟月英說啥呢?臉都紅成那樣。”葉不凡把山竹子塞給他一半,含糊地說:“沒啥,就道個歉,說好了下次一起去挖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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