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剛擦著西山尖沉下去,尚武堂的地麵還帶著白日的餘溫。葉不凡解開衣服扣子,露出裡麵洗得發白的粗布短褂,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結實的小臂。葉月英站在他對麵,手裡握著那柄纏著紅綢的木刀,刀身被磨得光滑,映著簷角漏下的最後一縷霞光。
“開始吧。”葉月英輕聲說,手腕輕轉,木刀在她掌心靈活地打了個旋。
葉不凡點頭,雙腳分開與肩同寬,沉腰屈膝,擺出老鷹捕蛇的架勢。他的雙臂緩緩抬起,左手如鷹爪般緊繃,指節分明;右手握拳,柔韌中藏著暗勁。這式拳法是葉正剛師傅從一本舊拳譜裡翻出來的,講究剛猛,時而如雄鷹搏兔般迅猛,時而拳拳生風,非常詭譎,最是考驗兩人的默契。
葉月英的木刀率先出鞘,帶起一陣風。她的柳葉刀法走的是靈巧路子,刀光如柳葉飄飛,看似輕柔,卻招招不離葉不凡周身要害。葉不凡不慌不忙,左手格擋時帶著鷹爪的狠勁,硬生生架開木刀;右手握拳順著刀柄直打前額,逼得葉月英不得不回刀自保。
兩人的身影忽近忽遠。葉不凡的呼吸漸漸變得悠長,每一次出拳都與吐納相合,鼻息間帶著輕微的“嘶嘶”聲,像蓄勢的猛虎。葉月英的步法更顯輕盈,布鞋踏在地麵上幾乎無聲,木刀劃過空氣時卻帶著“嗚嗚”的銳響,如同柳葉在風中呼嘯。
“砰!”葉不凡左手猛地扣住葉月英的手腕,右手如老鷹抓蛇,指尖擦著她的衣襟掠過。葉月英手腕一翻,木刀反切而下,逼得葉不凡撤手後退。兩人同時收勢,相視一笑,額角都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今天你的鷹爪功更活了。”葉月英用手背擦了擦汗,紅綢在她脖頸間輕輕晃動。
“你的柳葉刀也更利了。”葉不凡咧嘴笑,露出兩排白牙,“剛才那招回馬刀,差點躲不開。”
尚武堂的老座鐘敲了七下,銅鐘聲在院子裡蕩開。葉不凡搬來條長凳坐下,雙腿盤起,雙手交疊放在丹田處,閉上眼睛開始打坐。這是“靜心”第一層的功法,葉正剛師傅說過,練拳先練氣,氣沉丹田才能生出真力。他漸漸摒除雜念,耳邊的蟲鳴聲、遠處的狗吠聲都慢慢淡去,隻專注於感受體內那股微弱卻真實的氣流。
氣流起初像條細小的溪流,在丹田附近緩緩打轉。葉不凡按照心法引導,讓氣流順著經脈慢慢遊走,每到一處淤塞,都要凝神聚力才能衝過去,像是用細針穿繡花線,得屏著氣才行。他額上的汗珠越來越密,順著臉頰滑進衣領,後背的短褂很快就濕了一片。
旁邊的葉月英正對著木樁練習柳葉刀的基礎招式。木刀劈在木樁上,發出“砰砰”的悶響,每一刀都穩準狠。她的呼吸同樣均勻,揮刀的力道隨著吐納節奏變化,劈、砍、削、刺,招式雖然簡單,卻一招一式都不含糊。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在她身上鍍上一層銀輝,辮梢的紅繩隨著動作輕輕跳動,像團燃燒的小火苗。
等葉不凡收功睜眼時,堂武堂裡已經隻剩下他們倆。葉月英正用布仔細擦拭木刀,紅綢被她纏得整整齊齊。“今天氣感怎麼樣?”她抬頭問,眼裡帶著關切。
“比昨天強點。”葉不凡揉了揉發麻的腿,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就是到了胸口這處,總感覺堵得慌。”
“葉正剛師傅說過,急不得。”葉月英把木刀放進刀鞘,“他練到第一層打通全部經脈,用了整整半年呢。”
回家的路上,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田埂上的野草沾著露水,踩上去涼涼的。葉不凡心裡總惦記著體內的氣流,晚飯時扒了兩口就放下筷子,說要回房打坐。他媽媽在灶房裡喊:“鍋裡溫著雞蛋羹,記得吃了再練!”他應了聲,腳步卻沒停,噔噔噔跑上閣樓。
閣樓裡隻點著盞煤油燈,昏黃的光線下,葉不凡盤腿坐在床沿,再次沉入打坐。這次他明顯感覺氣流比在尚武堂時活躍了不少,像是被什麼東西催著似的,在丹田附近盤旋得越來越快,力道也漸漸大了起來。他順著這股勢頭引導氣流衝擊胸口的淤塞,一次、兩次、三次……到第七次時,忽然感覺“咯噔”一下,像是有什麼東西碎了,氣流猛地衝了過去,順著經脈一路向上,最後又回流丹田,打了個圓滿的圈。
“成了!”葉不凡忍不住低呼一聲,渾身輕快得像要飄起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明明沒使勁,卻感覺能一拳打碎院裡的老磨盤。
接下來的幾天,葉不凡體內的氣流越來越活躍,像是春天解凍的河流,勢頭一天比一天猛。丹田處時常感覺脹脹的,像是揣了個溫熱的小皮球,有時練著拳,氣流會突然順著拳頭湧出去,打在木樁上,能比平時多留下個淺坑。他知道,這是要突破到“聚氣”第二層的征兆了。
這天傍晚,葉不凡找到葉月英,眼神亮得嚇人:“今晚去後背嶺,我感覺……差不多能成了。”
後背嶺是他們倆的老地方,坡地上長滿了齊膝的茅草,站在嶺上能看見整個山坳村的燈火。葉月英特意帶了塊乾淨的粗布,鋪在草地上,又從布包裡拿出個瓦罐:“這裡麵是我爹泡的枸杞酒,等會兒突破了,喝點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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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不凡脫掉外衣,露出精瘦卻結實的上身。月光照在他身上,能看見肌肉線條隨著呼吸微微起伏。他和葉月英相對而立,雙腳分開與肩同寬,掌心相對輕輕貼在一起。“等會兒我引導氣流時,你彆硬抗,順著我的氣走就行。”葉不凡叮囑道,聲音裡帶著點緊張。
“知道了。”葉月英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她體內的氣流雖然不如葉不凡強,但勝在綿長柔和,葉正剛師傅說過,陰陽相濟才能助他突破瓶頸。
葉不凡凝神靜氣,引導丹田內的氣流向掌心彙聚。起初氣流像條溫順的小蛇,順著手臂經脈慢慢遊到掌心,與葉月英掌心傳來的暖流交彙。兩股氣流一剛一柔,在接觸的瞬間輕輕震顫了一下,隨即開始緩緩交融,像是溪水彙入河流,自然而然就合在了一起。
葉月英隻覺得一股溫熱的氣流從掌心湧來,帶著點霸道的力道,卻並不傷人。她按照心法引導自己的氣流配合著流動,時而像春風拂柳般退讓,時而又像堤壩攔水般穩住陣腳,讓兩股氣流始終保持著平衡。她能感覺到葉不凡的氣流越來越強,像是要漲開的春水,在經脈裡奔騰呼嘯。
葉不凡的額頭青筋漸漸鼓起,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他感覺丹田處的脹痛越來越強烈,像是有團火在裡麵燒,氣流變得越來越躁動,在經脈裡橫衝直撞,差點就要不受控製。“穩住!”他在心裡對自己說,額上的汗珠大顆大顆地往下掉,砸在胸前的皮膚上,涼絲絲的。
就在他快要撐不住的時候,葉月英的氣流忽然變得格外柔和,像隻溫柔的手,輕輕安撫著他躁動的氣流。那股暖流順著經脈遊走,所到之處,躁動的氣流都漸漸平靜下來,重新凝聚成一股更強勁的力量。葉不凡抓住這個機會,猛地引導凝聚的氣流衝擊“靜心”與“聚氣”之間的關卡。
“喝!”他低喝一聲,渾身肌肉猛地繃緊,手臂上的青筋像蚯蚓般凸起。掌心相貼的地方傳來一陣灼熱的刺痛,兩股氣流在這一刻劇烈碰撞、交融,然後猛地炸開!
葉不凡隻覺得渾身一震,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眼前瞬間閃過一片白光,耳邊響起“嗡”的轟鳴。體內的氣流在這一刻徹底衝破了關卡,如同決堤的洪水般奔湧而出,順著經脈瘋狂遊走,所到之處,淤塞儘散,經脈像是被拓寬了好幾倍,說不出的舒暢。
他下意識地握緊拳頭,隻覺得有使不完的力氣,指尖甚至能感覺到微弱的氣流在跳動。等他回過神來時,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葉月英正關切地看著他:“怎麼樣?突破了?”
葉不凡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活動了下筋骨,渾身的肌肉都充滿了爆發力,像是有股使不完的勁。他試著一拳打在旁邊的小鬆樹上,“哢嚓”一聲,碗口粗的樹乾竟然被打得微微晃動,樹皮裂開一道細紋。
“成了!”葉不凡咧開嘴,笑得像個傻子,“月英,我突破到聚氣了!”
葉月英也笑了,眼睛彎成了月牙:“我就知道你能行。”她把瓦罐遞過去,“快喝點酒,暖暖身子,剛突破不能著涼。”
葉不凡接過瓦罐,仰頭喝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滑過喉嚨,在胃裡燃起一團火,順著經脈蔓延開,與體內的氣流相融,暖洋洋的,舒服得讓人想歎氣。他看著坡下的萬家燈火,看著身邊笑盈盈的葉月英,忽然覺得渾身的力氣都有了歸宿。
“等明天,我教你聚氣的法門。”葉不凡說,聲音裡滿是興奮。
“好啊。”葉月英點頭,晚風拂起她的發絲,“不過今晚,你得先陪我練練新學的刀法。”
月光下,坡地上的茅草輕輕搖晃。葉不凡的拳頭帶著氣流破空的銳響,葉月英的木刀劃出銀色的弧線,兩人的身影在月光下交織,像一幅流動的畫。遠處傳來幾聲狗吠,更襯得這後背嶺的夜晚格外安寧,隻有少年人體內奔湧的氣流,在訴說著成長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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