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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太子血刃登龍階(1 / 2)

齊國都城臨淄,秋意已濃。宮牆內,幾株高大的梧桐樹,葉子邊緣鑲了焦黃,風一過,便有幾片打著旋兒飄落,無聲地墜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宮室深處,齊靈公斜倚在鋪著厚厚錦褥的榻上,麵色灰敗,眼窩深陷,嘴唇乾裂,唯有那雙眼睛,偶爾掃過侍立榻旁的美豔婦人時,才掠過一絲渾濁的光亮。

那婦人正是戎姬,發髻高挽,珠翠環繞,一襲茜素紅深衣襯得肌膚勝雪。她手中捧著一隻玉碗,碗中是黑褐色的藥汁,散發著苦澀的氣味。她用小銀匙舀起一勺,輕輕吹了吹,柔聲道:“君上,該用藥了。”

靈公勉強張口,藥汁入口,眉頭立刻緊鎖,一陣劇烈的咳嗽撕扯著他的胸腔,藥汁嗆出,濺濕了前襟。戎姬慌忙放下玉碗,用絲帕為他擦拭,眼中滿是憂色,但那憂色深處,卻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焦灼。

“咳咳…無妨…”靈公喘息著,枯瘦的手緊緊抓住戎姬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微微蹙眉,“牙兒…牙兒何在?”

“君上放心,牙兒正在偏殿溫書,由太傅教導著。”戎姬的聲音愈發柔媚,帶著安撫的意味,“牙兒孝順,知道君上病著,讀書格外用功,說要早日為君上分憂呢。”

靈公渾濁的目光投向殿外,越過層層宮闕,仿佛要看到極遠的地方。他的聲音低沉而飄忽,帶著一種病態的執拗:“分憂…好…好…寡人…要為他…鋪平道路…那個…即墨…”

戎姬的心猛地一跳,臉上卻依舊掛著溫婉的笑容:“君上說的是太子光?他在即墨戍邊,為國效力,也是好的。君上且寬心養病,待龍體康泰,再召他回朝便是。”

“太子光?”靈公的眼神驟然銳利了一瞬,隨即又被更深的疲憊覆蓋,他喃喃道,“不…不是了…即墨…苦寒之地…磨礪…磨礪心誌…也好…”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成了囈語,“隻是…還不夠…遠遠不夠…魯國…魯國那邊…”

戎姬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靈公未儘之意。將呂光放逐即墨,剝奪太子之位,改立她的兒子公子牙,這僅僅是第一步。靈公要的是斬草除根,永絕後患。而魯國,便是他借刀殺人的那把刀。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掩蓋了眸中一閃而過的寒意。呂光必須死,為了她的牙兒能安穩坐上那個位置,呂光必須從這個世上消失。

“君上,”她湊近靈公耳邊,吐氣如蘭,聲音卻帶著冰冷的決斷,“魯國之事,妾已安排妥當。高厚將軍忠心耿耿,隻待君上一聲令下,大軍即可開拔。借口…總是好找的。邊境摩擦,魯人無禮,辱我使節…隨便哪一條,都足以興師問罪。屆時兵臨城下,刀劍無眼,呂光身處邊陲,首當其衝…生死,便由不得他了。”

靈公渾濁的眼睛盯著戎姬豔麗的臉龐,看了許久,仿佛在審視一件精美的器物。最終,他緩緩闔上眼皮,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個字:“準。”

戎姬的嘴角,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她輕輕撫摸著靈公枯槁的手背,柔聲道:“君上安心休養,一切,自有妾身與高厚將軍操持。”

殿內重歸寂靜,隻有靈公粗重而艱難的呼吸聲,以及窗外秋風掃過落葉的沙沙聲。那沙沙聲,像是無數細小的腳步,正踏著死亡的節奏,悄然逼近遙遠的即墨。

即墨城頭,朔風如刀。

這已是呂光戍守此地的第十個年頭。十年前,一紙詔書將他從儲君之位打落塵埃,放逐到這齊國東陲的苦寒邊城。彼時,他還是臨淄城中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太子光。如今,站在即墨城斑駁的雉堞之後,他身形依舊挺拔,卻如這城頭的頑石,被風霜刻下了深深的痕跡。曾經白皙的麵龐變得黝黑粗糙,下頜線條如斧鑿刀削般冷硬,唯有那雙眼睛,沉靜如古井寒潭,偶爾掠過一絲鷹隼般的銳利光芒,才顯露出內裡蘊藏的鋒芒。

城下,是望不到邊際的鹽堿地,白茫茫一片,在冬日慘淡的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光。更遠處,是灰蒙蒙的大海,波濤翻滾,永無休止地拍打著嶙峋的海岸礁石。風裹挾著鹹腥冰冷的海水氣息,穿透厚重的皮甲,直往骨頭縫裡鑽。

“將軍,風太大了,您回營帳歇息吧。”副將陳須低聲勸道,他搓著凍得通紅的雙手,口鼻呼出的白氣瞬間被狂風撕碎。

呂光沒有動,目光依舊投向遙遠的天際線,仿佛要穿透那層灰霾,看到千裡之外的臨淄宮闕。十年了。父王為了那個戎姬和她生的兒子公子牙,毫不猶豫地舍棄了他這個嫡長子。將他打發到這荒僻之地還不夠,甚至不惜挑起與魯國的戰端,欲借魯人之手取他性命。若非他呂光命硬,在即墨這虎狼之地掙紮求生,練就了一身鐵血手段,恐怕早已化作枯骨一堆。

“陳須,”呂光的聲音低沉而平穩,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在呼嘯的風聲中異常清晰,“城西戍堡的箭樓,修葺進度如何?”

“回將軍,石料已備齊,今日便可動工加固基座。”陳須立刻挺直腰板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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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呂光微微頷首,“告訴工師,基座需深挖三尺,以碎石夯實,再灌米漿。海風侵蝕,根基不穩,便是取死之道。”

“諾!”陳須抱拳領命。

“還有,”呂光轉過身,冰冷的視線掃過城下正在操練的軍陣。士兵們身著破舊的皮甲,手持長戈,在凜冽寒風中呼喝著,動作整齊劃一,帶著一股剽悍的殺氣。這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兵,從一群散漫的戍卒,被他用最嚴苛的軍法和最殘酷的戰鬥磨礪成今日的模樣。“操練不可懈怠。告訴各營都尉,明日演武,弓弩手百步穿楊,步卒陣型變換,若有差池,軍法從事。”

“將軍放心!”陳須眼中閃過一絲敬畏。這位被放逐的太子,手段之酷烈,治軍之嚴苛,遠超曆任即墨守將。初來時,軍中尚有不服者,或仗著資曆,或暗通臨淄某些貴人。結果呢?屍骨早已被拋入大海喂了魚蝦。如今的即墨軍,隻知有將軍呂光,不知有齊侯。

呂光不再言語,目光重新投向南方。臨淄…父王…戎姬…公子牙…那些名字如同淬毒的芒刺,深紮在他心底最深處。十年隱忍,十年磨劍。他的劍,早已渴飲鮮血。隻待一個契機,一個足以撕裂這看似堅固囚籠的契機。

風更急了,卷起地上的鹽粒,抽打在冰冷的城磚上,發出細碎而密集的聲響,如同無數惡鬼在竊竊私語。

臨淄,相國府。

書房內隻點了一盞青銅雁魚燈,光線昏暗,將崔杼的身影拉得細長,投在繪有雲雷紋的牆壁上,微微晃動。他年約五旬,麵容清臒,三縷長須修剪得一絲不苟,眼神深邃,此刻卻籠罩著一層濃重的陰霾。他手中捏著一卷薄薄的帛書,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對麵坐著的是慶封,身形魁梧,麵膛微黑,一雙環眼精光四射。他端起案上的漆耳杯,將杯中溫熱的酒漿一飲而儘,重重放下,杯底撞擊案幾,發出沉悶的聲響。

“消息確鑿?”慶封的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其中的驚怒,“戎姬那賤婢,竟真敢如此?!”

崔杼緩緩點頭,將手中的帛書遞給慶封:“宮內眼線冒死傳出。君上病勢沉重,神智昏聵,戎姬日夜侍奉榻前,已完全掌控宮禁。她與高厚密謀,矯詔調動‘技擊之士’精銳三百,由高厚心腹統領,不日即將秘密啟程,星夜兼程趕往即墨。”

慶封展開帛書,借著昏暗的燈光快速掃過,臉色越來越難看:“假扮盜匪,趁夜襲殺…好毒辣的計策!這是要將公子光置於死地,不留半點痕跡給天下人詬病!”

“何止公子光。”崔杼的聲音冷得像冰,“帛書所言,戎姬已命人在公子光日常飲食中下慢毒,算算時日,毒性也該發作了。即便‘盜匪’失手,公子光也難逃一死。雙管齊下,這是要萬無一失!”

“君上…君上就任由她如此胡作非為?公子光畢竟是他的嫡長子!”慶封一拳砸在案幾上,震得杯盞跳動。

“嫡長子?”崔杼嘴角勾起一絲譏誚的弧度,“在戎姬的枕邊風下,在公子牙的承歡膝前,君上心中,何曾還有這個嫡長子?十年放逐,形同廢黜,如今更是要斬儘殺絕!君上…怕是默許,甚至樂見其成吧。”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慶封兄,你我皆知,戎姬與高厚把持朝政,排除異己。公子牙年幼無知,若真由他繼位,齊國大權必落於婦寺與幸臣之手,國將不國!屆時,你我這些老臣,又能有什麼好下場?高厚早就視你我為眼中釘了!”

慶封眼中凶光一閃:“崔相的意思是…”

“公子光在即墨十年,非但未死,反而練就一身本事,手握一支能征慣戰之師。此乃天賜良機!”崔杼身體前傾,聲音壓得更低,卻字字如鐵,“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迎回公子光,誅殺戎姬、公子牙,撥亂反正!此乃為國除奸,亦是自救!”

書房內陷入死寂,隻有燈芯燃燒偶爾發出的劈啪聲。昏黃的光線在兩人臉上跳躍,映照著他們眼中翻騰的殺機與孤注一擲的決斷。

許久,慶封猛地抬頭,環眼中精光暴射:“乾了!如何行事?”

崔杼眼中寒芒一閃:“事不宜遲!戎姬的殺手隨時可能出發。我即刻修書一封,你派最可靠的心腹死士,一人三馬,晝夜不停,直馳即墨,麵呈公子光!將宮中劇變、戎姬毒計,儘數告知!請公子光速做決斷!”

“好!”慶封霍然起身,“我親自去挑人!保證萬無一失!”

“不!”崔杼抬手製止,“你不能動。你我目標太大,一舉一動皆在他人耳目之下。挑選死士之事,交由你府中最隱秘之人去辦。記住,要快!要絕密!”

慶封重重點頭:“明白!”

崔杼走到書案後,鋪開新的帛書,提起筆,蘸飽了墨。筆尖懸在帛書上空,微微顫抖。這不是普通的書信,這是一道投向死寂深潭的巨石,是點燃燎原大火的火種。一旦落下,便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是你死我活的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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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無比堅定,落筆如飛。墨跡在素帛上蜿蜒,每一個字都力透紙背,帶著森然的殺伐之氣。

即墨,將軍府邸。

夜色如墨,將整個即墨城吞沒。白日裡呼嘯的風似乎也倦了,隻餘下零星的嗚咽,在空曠的街道和低矮的屋舍間遊蕩。府邸的書房內,隻點著一盞如豆的油燈,光線勉強照亮書案一角。呂光端坐案後,手中握著一卷兵書,卻久久未曾翻動一頁。他的眉頭緊鎖,白日裡副將陳須稟報的一則消息在他心頭縈繞不去。

“將軍,近日營中數名軍士突染惡疾,上吐下瀉,渾身乏力,軍醫束手,已有兩人不治身亡。症狀蹊蹺,不似尋常時疫。”陳須當時的神情凝重異常。

蹊蹺…呂光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冰冷的案麵。即墨雖苦寒,但軍紀嚴明,衛生有製,從未爆發過如此集中且致命的“惡疾”。難道是…他心中警兆陡升,一個可怕的念頭如同毒蛇般鑽出——下毒!

就在這時,一陣極其輕微,卻迅疾如風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直奔書房而來!那腳步聲刻意放輕,卻帶著一種亡命奔逃般的急促,瞬間打破了夜的死寂。

呂光眼中寒光暴射!他並未起身,右手已悄然按在了腰間佩劍的劍柄之上。劍柄冰涼,上麵纏繞的皮革早已被他掌心的汗水與鮮血浸透,磨礪得光滑而貼合。十年邊塞,無數次生死搏殺,這柄劍早已成為他手臂的延伸。

“誰?!”一聲低喝,如同冰錐刺破空氣。

書房的門被猛地推開,一股凜冽的寒氣裹挾著一個黑影撞了進來。來人渾身裹在黑色鬥篷裡,風塵仆仆,臉上沾滿泥垢,嘴唇乾裂出血,唯有一雙眼睛,布滿血絲,卻亮得驚人,帶著一種瀕死的疲憊和孤注一擲的瘋狂。他撲倒在呂光案前,胸膛劇烈起伏,如同破舊的風箱。

“公子…光…”來人喘息著,聲音嘶啞得幾乎辨不出原音,他從貼身處顫抖著摸出一個被汗水浸透的油布包,雙手呈上,“崔…崔相…密信…十萬火急!”

呂光瞳孔驟然收縮!崔杼!臨淄的崔杼!他怎麼會派人來?還是以這種亡命的方式?

他沒有立刻去接那油布包,冰冷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刮過地上狼狽的信使:“驗明正身。”

信使掙紮著抬起頭,艱難地吐出幾個字:“相國…言…‘梧桐半死清霜後’…”

呂光按在劍柄上的手猛地一緊!這是當年他離京時,崔杼在長亭送彆,於無人處低聲吟誦的半句詩!下一句是…“頭白鴛鴦失伴飛”。此事絕密,除他與崔杼,無人知曉!

再無懷疑!呂光一把抓過那油布包,三兩下扯開。裡麵是一方折疊整齊的素帛。他迅速展開,借著昏黃的燈光,目光如電般掃過帛書上的字跡。

崔杼那熟悉的、略帶鋒芒的筆跡映入眼簾,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心上!

“……君上沉屙,命懸一線。戎姬攝政,隔絕內外。公子牙,幼主之名已定。彼輩深忌公子,恐公子為患,乃行絕戶之計!一者,已遣心腹死士,攜劇毒‘鴆羽’,混入即墨,謀害公子於飲食之中!二者,矯詔發‘技擊’三百,假扮盜匪,星夜兼程,不日即至即墨,欲行襲殺,毀屍滅跡!此二計連環,務求公子死無葬身之地!事急矣!公子手握勁旅,雄踞邊陲,此誠生死存亡之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杼與慶封,願為內應,恭迎公子回鑾臨淄,誅國賊,清君側!社稷存亡,係於公子一念!萬望速決!遲則生變,悔之晚矣!”

帛書末尾,赫然是崔杼和慶封兩人的私印!

書房內死一般寂靜。油燈的火苗不安地跳動著,將呂光的身影投射在牆壁上,扭曲而巨大,如同蟄伏的凶獸。

信使伏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喘,隻感覺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意從案後彌漫開來,幾乎要將他凍僵。

呂光緩緩抬起頭。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得可怕。但那雙眼眸深處,卻似有沉寂千年的火山轟然噴發!十年放逐的屈辱,十年邊塞的磨礪,十年等待的煎熬,還有那被親生父親默許的、來自繼母與幼弟的絕殺毒計…所有的情緒,最終都化為最純粹、最冰冷的殺意!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壓迫。他一把抓起案上的佩劍,拇指一按繃簧,“鏘啷”一聲龍吟,寒光四射的長劍應聲出鞘!

劍身如一泓秋水,映照著跳躍的燈火和他那雙燃燒著複仇烈焰的眼睛。

他手腕一抖,劍尖直指南方!那是臨淄的方向!

“孤的劍,”呂光的聲音響起,不再是刻意壓製的低沉,而是如同金鐵交鳴,帶著一種壓抑了太久終於爆發的、令人靈魂戰栗的森然,“渴飲血久矣!”

“傳令!”他目光如電,掃向門外,聲音陡然拔高,穿透寂靜的夜空,“擊鼓!聚將!”

“咚!咚!咚!咚!”

低沉而雄渾的戰鼓聲,驟然撕裂了即墨城死寂的夜幕!一聲緊似一聲,一聲重似一聲,如同沉睡巨獸蘇醒的心跳,帶著無可抗拒的威嚴和凜冽的殺伐之氣,瞬間傳遍全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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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邸內外,原本沉寂的黑暗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深潭,瞬間沸騰!

“將軍有令!擊鼓聚將!”

“將軍有令!擊鼓聚將!”

傳令兵嘶啞的吼聲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在府邸的廊道間、在軍營的轅門外瘋狂傳遞。沉睡的士兵如同被無形的鞭子抽中,猛地從床鋪上彈起!黑暗中響起一片鎧甲碰撞的鏗鏘聲、刀劍出鞘的摩擦聲、以及壓抑而迅速的喘息聲。

火把次第點燃!橘紅色的火焰跳躍著,驅散黑暗,照亮了一張張或年輕或滄桑、卻同樣寫滿驚愕與肅殺的臉龐。沒有人詢問原因,十年鐵血治軍,早已將軍令如山刻入骨髓。鼓聲就是命令,是衝鋒的號角,是決死的召喚!

將軍府正堂,燈火通明。呂光已換上全副戎裝,玄色鐵甲覆蓋全身,甲葉在火光下泛著幽冷的寒光。他按劍立於堂上,麵沉如水,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下方。

腳步聲如疾風驟雨般從四麵八方彙聚而來。副將陳須第一個衝入大堂,甲胄齊整,氣息微喘,抱拳肅立。緊接著,各營都尉、司馬、校尉,一個個頂盔摜甲,按刀而入,迅速在大堂兩側排開。片刻之間,大堂內已站滿了軍中將領,人人屏息凝神,目光灼灼地望向主位上的將軍。空氣凝重得如同灌了鉛,唯有火把燃燒的劈啪聲和粗重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呂光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張熟悉的麵孔,這些隨他在即墨苦寒之地出生入死的部下。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青石板上:

“臨淄有變。”

四個字,讓所有將領的心猛地一沉。

“君上病危,奸妃戎姬攝政,欲立幼子公子牙。”呂光的聲音冰冷,不帶絲毫感情,仿佛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彼輩忌憚本將,已行絕殺之計。一者,遣死士攜劇毒‘鴆羽’潛入即墨,謀害本將性命!”

堂下頓時響起一片壓抑的驚呼和憤怒的低吼!鴆羽!那可是見血封喉的宮廷秘毒!

“二者,”呂光的聲音陡然轉厲,如同金鐵刮擦,“矯詔調動‘技擊之士’三百精銳,假扮盜匪,星夜兼程,欲襲殺本將,屠戮即墨,毀屍滅跡!”

“狗賊!”

“欺人太甚!”

“跟他們拚了!”

將領們再也按捺不住,怒吼聲轟然爆發!群情激憤,怒火幾乎要掀翻屋頂!十年戍邊,為國守土,換來的竟是如此歹毒的算計!這已非個人恩怨,而是對整個即墨邊軍的羞辱與屠戮!

“肅靜!”呂光一聲斷喝,如同驚雷炸響,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喧囂。大堂內重歸死寂,隻有一雙雙噴火的眼睛死死盯著他。

“君父受奸人蒙蔽,社稷危如累卵!”呂光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斷和滔天的殺意,“本將,乃先君所立之太子!齊國儲君!豈容奸妃佞臣謀害,幼主僭越?!”

他猛地拔出腰間佩劍,劍鋒直指南方,寒光映照著他眼中燃燒的火焰:“即墨將士聽令!”

“在!”所有將領轟然應諾,聲震屋瓦!

“點齊本部精銳!一人三馬!隻帶三日乾糧!”呂光的命令斬釘截鐵,“隨本將——星夜馳援臨淄!誅國賊!清君側!正大位!”

“誅國賊!清君側!正大位!”怒吼聲再次爆發,比之前更加狂暴,充滿了破釜沉舟的決絕!

“陳須!”呂光看向副將。

“末將在!”

“你率本部精騎為先鋒!沿途若有阻攔,無論何人,格殺勿論!為大軍掃清道路!”

“諾!”陳須眼中凶光畢露,抱拳領命,轉身大步衝出大堂。

“其餘諸將!即刻回營整軍!半個時辰後,南門集結!延誤者——斬!”呂光的最後一個字,帶著森然的寒氣。

“諾!”眾將齊聲怒吼,如同出閘的猛虎,轟然散開,奔向各自的軍營。

整個即墨城徹底沸騰了!戰馬的嘶鳴聲、士兵的呼喝聲、兵器甲胄的碰撞聲、急促的號令聲交織在一起,彙成一股席卷一切的鋼鐵洪流。火把的光芒將半邊天空映得通紅。

呂光大步走出府邸,翻身上馬。他的親衛早已牽來他的坐騎——一匹通體烏黑、四蹄如雪的神駿戰馬。他勒住韁繩,最後回望了一眼這座他戍守了十年的邊城。城頭斑駁,海風嗚咽。這裡留下了他太多的血汗與掙紮,也磨礪出了他今日的鋒芒。

他猛地一夾馬腹,戰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

“出發!”

黑色的洪流,如同掙脫了鎖鏈的怒龍,在震天的馬蹄聲中,撕裂夜幕,向著南方那象征著權力與陰謀的中心——臨淄,狂飆突進!煙塵滾滾,殺氣衝天!

臨淄,宮城深處。

靈公的寢殿內,濃重的藥味混合著一種衰敗腐朽的氣息,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角落。巨大的青銅仙鶴燈盞裡,燭火搖曳,將人影投射在繪滿祥雲瑞獸的牆壁上,扭曲晃動,如同鬼魅。

齊靈公躺在層層錦被之中,形銷骨立,眼窩深陷得如同骷髏,臉色是一種死氣沉沉的蠟黃。每一次呼吸都異常艱難,帶著破風箱般的嗬嗬聲,仿佛隨時都會徹底斷絕。他的意識在清醒與昏沉之間沉浮,偶爾睜開眼,目光渾濁而渙散,早已不複昔日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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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姬坐在榻邊,依舊盛裝,但眉眼間卻難掩一絲疲憊和揮之不去的焦慮。她手中捏著一方絲帕,不時為靈公擦拭嘴角溢出的涎水。她的目光,卻不時飄向殿門方向,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焦灼。

公子牙,一個約莫十歲、麵容稚嫩卻帶著驕縱之氣的男孩,穿著一身過於華麗的錦袍,依偎在戎姬身邊,有些不安地看著榻上氣息奄奄的父親。

“母妃…”公子牙小聲喚道,“父王他…什麼時候能好起來?高厚將軍派去即墨的人…有消息了嗎?”

戎姬猛地回神,眼中閃過一絲厲色,隨即又換上溫婉的笑容,輕輕拍了拍兒子的手背:“牙兒莫急。你父王是真龍天子,自有上天庇佑,定會好起來的。至於即墨…”她頓了頓,聲音壓低,帶著一絲冷意,“高厚將軍辦事,向來穩妥。算算時日,好消息…也該到了。”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異常急促的腳步聲。一名內侍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臉色慘白如紙,撲倒在戎姬麵前,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啟稟…啟稟夫人!大…大事不好!”

戎姬的心猛地一沉,厲聲道:“慌什麼!說!”

“即…即墨急報!”內侍的聲音帶著哭腔,“呂光…呂光反了!他…他殺了高厚將軍派去的信使!儘起即墨之兵,打著‘清君側’的旗號,正…正晝夜兼程,殺奔臨淄而來!先鋒騎兵…已過淄水!距…距都城不足百裡了!”

“什麼?!”戎姬如遭雷擊,霍然站起,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乾二淨!手中的絲帕飄然落地。她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

公子牙也嚇得小臉煞白,緊緊抓住戎姬的衣袖:“母妃!母妃!呂光…呂光他…”

“不可能!”戎姬失聲尖叫,聲音尖利刺耳,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他怎麼會知道?!鴆毒呢?!‘技擊之士’呢?!高厚是乾什麼吃的?!”

“報信的…隻有一人逃回…”內侍伏在地上,抖如篩糠,“他說…即墨軍早有防備…鴆毒之事似已敗露…派去的死士…儘數被誅…‘技擊之士’…中了埋伏…全軍…全軍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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