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技術造假的鐵證,又洞悉了周博士被幕後黑手通過精密陷阱控製的真相,餘年並沒有急於行動。他知道,麵對楚嘯天這樣級彆的對手,貿然出擊等於自殺。他需要策略,需要找到一個能讓壓力在敵人內部傳導、最終導致其從最脆弱環節崩裂的巧妙支點。
《孫子兵法》雲:“圍師必闕”。意思是包圍敵人時,要故意留一個缺口,避免其因絕望而拚死反抗,引導其向預設的方向逃竄,從而在運動中殲滅。
餘年決定,對“青鸞”項目這個堡壘,實施一次精準的“圍三闕一”。
他首先找來林曉。
“兩份報告。”餘年指示,“第一份,是我們之前準備好的,結論為‘謹慎觀望’的明麵版本,稍作修飾,讓措辭再溫和一點點,但核心風險提示不變。這份,可以‘正式’提交給吳天了。”
“第二份,”他頓了頓,“起草一份措辭極其嚴厲的內部風險評估,明確指出技術數據存在嚴重不實陳述,涉嫌欺詐,並附上老周查到的那份關鍵證據——催化劑性能衰減的數據對比。這份報告的抬頭,空著。”
林曉立刻明白了餘年的意圖:“第一份是穩住他們,第二份……是準備遞出去的‘刀子’?遞給誰?”
“暫時誰都不遞。”餘年搖頭,“但它必須存在,而且要確保在‘必要’的時候,能以‘意外’的方式,遞到該看到的人手裡。比如,那位對‘青鸞’技術表達過擔憂的汽車集團技術專家,或者……某些行業監管部門的匿名郵箱。”
這是一種威懾,一把懸在頭頂、不知何時會落下的利劍。他要讓吳天,尤其是讓吳天背後那個真正的主宰者,感受到這種無形的壓力,卻又不知道劍鋒具體指向何方。
接著,他聯係了老周。
“老周,想辦法,在不暴露我們自己的前提下,讓周博士‘偶然’發現兩件事。”餘年布置道,“第一,讓他知道他妻子名下的那家谘詢公司,與‘未來生態’的資金往來,已經被某種‘神秘力量’盯上了,正在被溯源。第二,讓他隱約察覺到,那個逼他債的地下錢莊,其背後的海外空殼,與楚嘯天的律師事務所有關聯。”
老周沉默了幾秒,回應:“有點難度,需要設計一個非常自然的‘信息泄漏’場景。比如,通過一個他信任的、但恰好也被我們影響的第三方?或者,利用他經常訪問的某個金融或技術論壇,植入帶有暗示性的‘釣魚’信息?”
“可以,具體方法你斟酌,原則是絕對隱蔽,不能讓他懷疑到我們頭上。”餘年同意。他要做的,不是去接觸周博士,而是要在周博士的內心世界裡,播下懷疑和恐懼的種子,讓他自己去“發現”真相。這種自我發現的衝擊力,遠比外部的告知要強烈得多。
最後,他斟酌良久,給蘇晴發去了一條加密信息:
「晴,方便時,以你記者調查行業亂象的公開身份,在不提及具體項目名稱的前提下,撰寫一篇關於‘某些新興科技項目濫用概念包裝、數據造假套取投資’的評論文章,觀點可以犀利些。發布平台,最好能具有一定行業影響力。」
蘇晴很快回複:「明白。正在跟進另一個線索,與‘未來生態’早期投資的一家生物公司有關,似乎也涉及數據問題。可以並案評論,增強火力。三天內見稿。」
一切安排就緒。餘年像一個冷靜的棋手,在棋盤上悄然布下了幾顆看似分散,實則相互關聯的棋子。
明麵上,一份“溫和”的報告遞出,暫時安撫了吳天,讓他以為餘年這邊終於“識趣”地妥協了,或者至少是被拖住了。
暗地裡,一把無形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已經懸起,針對周博士的心理攻勢悄然啟動,而一場來自第三方媒體的、指向性明確的輿論風暴正在醞釀。
他沒有去堵死“青鸞”項目所有的生路,相反,他留下了一個看似可能的“生門”——如果項目方自己“主動”發現並“糾正”了技術瑕疵,如果周博士“良心發現”出麵澄清,如果他們能“妥善”處理內部問題……這個局似乎還有轉圜的餘地。
但這所謂的“生門”,實際上是一條被引導的、通往更深處陷阱的路徑。餘年要看的,就是當壓力從不同方向悄然滲透時,這個看似堅固的堡壘內部,誰會先崩潰,誰會為了自保而做出選擇。
是吳天為了保住自己的“口碑”和前台地位而選擇斷腕?還是周博士在巨大的心理壓力和真相衝擊下徹底反水?亦或是楚嘯天察覺到危險,直接棄車保帥?
無論哪種結果,都會給餘年帶來新的信息和機會。
他坐在辦公室裡,窗外夜色深沉。這場無聲的圍獵已經展開,他布下的網正在緩緩收攏。他很有耐心,他在等待,等待第一個承受不住壓力的點,爆發出那決定性的裂響。
圍三闕一,留下的那個“一”,往往通向的不是生天,而是更早暴露的軟肋,和更徹底的敗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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