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李泰的試探,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漣漪雖散,卻昭示了冰層下的暗流並未停歇。皇帝病重的陰影下,長安城的這個冬天,格外的冷,也格外的靜,一種山雨欲來的、令人窒息的靜。
李恪愈發忙碌,不僅要處理日常政務,更要應對各方勢力或明或暗的舉動。魏王那邊,詩文酒會愈發頻繁,其門下清客文人開始在一些非正式的場合,隱約散布“監國雖賢,然國賴長君”之類的論調。而東宮雖被禁足,但太子妃及其母族的活動卻並未停止,與某些關隴舊族的往來,在嚴冬的掩蓋下,似乎更加隱秘。
玄影帶來的消息也印證了這一點:“殿下,我們的人發現,東宮一名采辦內侍,近日多次‘偶然’與永嘉郡王府上的管事在同一處茶樓出現。雖未交談,但間隔時間與座位選擇,頗為蹊蹺。”
永嘉郡王,是太上皇李淵的幼子,輩分高,雖無實權,但在宗室中具有一定影響力。東宮的人接觸他府上的人,意欲何為?是想借助宗室的力量,為自己爭取轉圜之機?
李恪沉吟著,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他麵前攤開的,是一份關於來年春祭的籌備奏疏。春祭乃國家大典,以往皆由皇帝親自主持,若屆時陛下仍未能康複,這主祭之人……
他目光微冷。有些人,恐怕已經開始惦記這個位置了。
心緒有些煩亂,他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昨夜又下了一場雪,庭院中積雪皚皚,那盆羅漢鬆被移到了廊下,鬆針依舊青翠,承載著些許未化的雪沫,更顯孤峭。他忽然很想念那罐“梅雪茶”的清冷香氣。
也就在他轉身欲喚人沏茶時,目光掠過院牆一角,那裡,一株老梅樹的枝椏探入院內,虯枝之上,幾點紅苞在白雪映襯下,格外奪目。而就在那梅枝分叉處,他似乎看到,有一小段枝椏的形態,與周圍略有不同,像是……被刻意折斷後,又以一種奇特的角度卡了回去?
他心中一動,不動聲色地吩咐侍衛:“去,將牆外那株探進來的梅枝,小心剪一段回來,要帶花苞的。”
侍衛領命而去,很快便捧著一截尺餘長的梅枝回來。枝上積雪尚未融化,幾點紅梅含苞待放,冷香襲人。李恪接過梅枝,仔細端詳那處不自然的折痕。他小心地試圖將那段看似卡住的細小分枝取下,卻發現它並非簡單地卡住,而是被人用某種極細的、近乎透明的絲線,以一種複雜的方式捆綁固定在了主枝上!
他屏住呼吸,用匕首小心地挑斷那些絲線,將那截小分枝取下。分枝入手,比尋常梅枝略沉。他仔細摩挲,發現在分枝底部,樹皮有被巧妙剝開又複原的痕跡。他用指甲輕輕撬開,裡麵赫然是中空的,藏著一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細薄的紙卷。
展開紙卷,上麵的字跡依舊屬於崔芷柔,但墨色極淡,筆畫也略顯急促,仿佛是在極短的時間內、於極不方便的情況下書寫而成:
“冰嬉之日,慎近水。”
隻有這六個字!
冰嬉!李恪猛地想起,按照往年慣例,若冬季雪厚冰堅,宮中或宗室常會組織冰嬉之戲,宗室子弟、勳貴青年皆可參與,也算是一項聯絡感情的雅事。今年雪大,冰嬉之事恐已提上日程。而“慎近水”……是在警示他,有人欲借冰嬉之事,near水邊對他不利?
這消息來得太過突然,也太過具體!她是從何得知?是聽到了某些風聲,還是……她所處的環境,已然能接觸到如此核心的陰謀?
李恪的心猛地揪緊。他立刻意識到,這截梅枝能如此精準地投送到他院中可見之處,絕非偶然!送信之人,或者說,指引“墨鈴”或其他人送信的人,對天策府周邊的環境,乃至他的生活習慣,都極為熟悉!這背後隱藏的信息,讓他脊背生寒。
他立刻召來玄影,將紙條示之,聲音冷得掉冰渣:“查!近日宮中、宗室府邸,何人提議或籌備冰嬉?所有參與人員的名單,尤其是與東宮、魏王府、永嘉郡王府有關聯的年輕子弟,給本王詳查其底細!還有,”他頓了頓,眼中厲色一閃,“加派人手,暗中保護崔小姐,若有任何異常,哪怕隻是風吹草動,立刻回報!”
“是!”玄影也意識到事態嚴重,領命欲走。
“等等,”李恪叫住他,拿起那截被掏空的梅枝,“查查這絲線,還有這處理樹枝的手法,看看能否找到線索。”
“屬下明白!”
玄影退下後,李恪獨自握著那張薄如蟬翼的紙條,久久不語。窗外,雪光映照,梅影橫斜。那冰冷的警告,與手中梅枝傳來的若有若無的冷香,交織在一起,讓他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緊迫感。
敵人不再僅僅是在朝堂上攻訐,而是將手伸向了更陰險、更直接的暗殺!而那個身在遠方的女子,再次於無聲處,為他敲響了警鐘。
冰湖暗影,殺機已現。
梅枝破雪,警訊頻傳。
李恪緩緩攥緊了拳頭,骨節發出輕微的響聲。他走到兵器架前,取下一柄裝飾古樸的長劍,“錚”一聲拔出半截,劍光如水,映照著他冰冷而堅定的眼眸。
想玩火?那他便奉陪到底!倒要看看,這冰嬉之日,是誰,敢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行那魑魅魍魎之事!
他需要一場冰嬉,不僅要參加,更要贏得漂亮。他要借此機會,看看這冰麵之下,究竟藏著多少牛鬼蛇神!也要讓那些人知道,他李恪,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被撼動的!
而在此之前,他必須確保她的安全。那個一次次將他從迷霧中引出的女子,絕不能因他而受到絲毫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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