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狩刺殺,如同在沸騰的油鍋裡潑入冷水,徹底引爆了李恪壓抑已久的雷霆之怒。這一次,他不再滿足於剪除羽翼,而是要直搗黃龍,將那些盤踞在帝國肌體深處的毒瘤,連根剜除!
紫宸殿內,氣氛肅殺如三九寒冬。李恪麵沉如水,眸中凝結著冰封萬裡的寒意。玄影跪伏在地,詳細稟報著審訊結果與追查線索。
“陛下,兩名被生擒的刺客,雖未吐露主使,但其使用的弩箭,經格物司查驗,其鍛造工藝、材質,與半年前兵部失竊的一批軍械登記在冊的特征完全吻合!而當時負責看守那批軍械的庫吏,正是魏王側妃的一名遠親,已在事發後‘暴病身亡’。”
“魏王府采買的那些‘超標’弓弩,其流向雖經多方掩飾,但‘青鳥’順藤摸瓜,發現其中一部分,流入了京畿附近一處隸屬於永嘉郡王府的田莊!”
“另,驚馬之‘黑影’,雖未抓獲,但根據現場遺留的足跡與目擊侍衛描述,其身形特征與魏王府一名豢養多年的江湖異士極為相似,此人尤擅驅獸擾馬之術!”
一條條線索,如同冰冷的鐵鏈,層層纏繞,最終都隱隱指向了魏王李泰與稱病不出的永嘉郡王!即便沒有直接指證李泰下令弑君的鐵證,但這些環環相扣的關聯,已足夠構成謀逆大罪!
“好!好一個魏王!好一個永嘉郡王!”李恪怒極反笑,聲音如同金鐵交鳴,“朕念及兄弟之情,宗室之誼,一再容忍,爾等卻變本加厲,竟敢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行此大逆不道之事!真當朕的刀鋒不利嗎?!”
他豁然起身,目光如電,掃過殿內肅立的幾位心腹重臣與宗正寺卿:“傳朕旨意!”
“魏王李泰,勾結郡王,窺伺神器,屢行不軌,今更有秋狩刺駕之嫌!著即削去王爵,廢為庶人,圈禁宗正寺,嚴加審訊!魏王府一應人等,皆下獄候審!”
“永嘉郡王,稱病規避,暗藏禍心,私匿軍械,勾結逆黨,罪同謀逆!著削去宗籍,押解入京,與其子李煒一並交由三司會審!”
“凡涉案官員、勳貴、府邸,無論牽扯多深,一律嚴查到底,絕不姑息!”
旨意如同九天雷霆,轟然炸響!整個長安城為之震顫!魏王府、永嘉郡王府被重兵團團圍住,抄家拿人,哭嚎之聲不絕於耳。昔日門庭若市的府邸,頃刻間化為囚籠鬼域。朝中與這兩府過往密切的官員,人人自危,紛紛上疏請罪,試圖撇清關係。
一場遠比蕭瑀案更為酷烈、更為徹底的清洗,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席卷了整個上層權貴圈子。李恪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向所有潛在的敵人宣告——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任何敢於挑戰皇權、危害社稷者,唯有死路一條!
尚宮局,書庫。
外麵的血雨腥風,似乎被這重重宮牆隔絕。崔芷柔依舊每日埋首於書卷,隻是空氣中彌漫的肅殺之氣,以及往來宮人臉上難以掩飾的驚惶,都提醒著她,外麵正在發生著什麼。
她聽聞了魏王被廢、永嘉郡王被擒的消息,心中並無多少波瀾。從他們選擇走上那條路開始,便應料到有此結局。她隻是……有些恍惚。那個在梅林中與她論琴、在風雪夜來訪、如今執掌生殺予奪的帝王,他的手段,比她想象的更為酷烈,也更為……孤獨。
她下意識地撫向發間,那裡空蕩蕩的,那支折斷的梅枝已不知所蹤。或許,連同那日獵場上奮不顧身的衝動,一同被這宮廷的肅殺所淹沒。
就在她神思不屬之際,一名內侍匆匆而來,神色恭敬卻帶著一絲異樣:“崔司籍,陛下口諭,宣您即刻前往紫宸殿偏殿見駕。”
紫宸殿偏殿?並非商議公事的外殿,也非日常起居的後殿,而是他偶爾休憩、召見極心腹之人的私密所在。此刻宣她前去……
崔芷柔心中微緊,麵上卻依舊平靜:“臣女領旨。”
跟隨內侍穿過重重宮闕,來到紫宸殿偏殿。殿內不似正殿那般威嚴肅穆,陳設雅致,燃著淡淡的龍涎香。李恪未著龍袍,隻一身玄色常服,負手立於窗前,望著窗外蕭瑟的秋景。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過身。
不過數日未見,他似乎清減了些許,眉宇間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但那雙眼睛,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深邃,更加……銳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臣女參見陛下。”崔芷柔依禮下拜。
“平身。”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殿內侍立的宮人早已悄無聲息地退下,隻剩下他們二人。
沉默在殿內蔓延,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崔芷柔垂眸而立,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複雜難辨。
良久,李恪才緩緩開口,聲音低沉:“那日秋狩……多謝你。”
“陛下洪福齊天,自有神明庇佑。臣女微末之舉,不足掛齒。”她依舊用最標準的答案回應。
“微末之舉?”李恪走近一步,目光緊鎖著她,“若非你那卷氈毯,朕或許不會墜馬,但‘照夜玉獅子’必廢,場麵必將更加混亂。你為何會恰好在那裡?又為何……會帶著那樣一卷厚重的氈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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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問題,直指核心。那並非巧合。
崔芷柔心口一跳,知道瞞不過他。她抬起眼簾,迎上他探究的目光,聲音依舊平靜:“臣女在整理舊檔時,見前朝多有獵場意外記載,心中不安。那氈毯……本是預備著,若陛下或哪位宗親勳貴獵獲頗豐,席地休憩時用以鋪設,更為舒適些。”她將早有準備的說辭緩緩道出,將一切歸於職責與本分,將自己的擔憂與情急,深深掩藏。
李恪凝視著她,看著她清澈眼底那一閃而過的慌亂與迅速恢複的鎮定。他知道她在避重就輕,但他沒有戳穿。他隻是深深地看著她,仿佛要將她看進骨子裡。
“你總是如此……”他低歎一聲,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將一切做得滴水不漏,讓朕……無從責備,亦無從……感激。”
他伸出手,掌心中,赫然是那截在獵場拾到的、斷掉的梅枝。“這,是你的。”
崔芷柔看著那截枯枝,心中一澀,點了點頭:“是臣女不慎遺失。”
“朕替你收著了。”李恪將梅枝收回袖中,動作自然,仿佛理所應當。“此次清洗,牽連甚廣。宮中……亦非淨土。你身在尚宮局,雖職位不高,卻也難免會有人將目光投向你。”
他的話語中帶著提醒,更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維護:“從今日起,沒有朕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隨意傳喚你,不得乾涉你書庫事務。你……安心待在朕為你劃出的這片地方,外麵風雨,自有朕來抵擋。”
這是他能為她構築的,最直接的屏障。將她與外界的一切紛擾,暫時隔絕。
崔芷柔心中巨震。他這是在……將她徹底納入他的羽翼之下,以一種近乎霸道的方式。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最終卻隻是化作一句:“臣女……遵旨。”
“退下吧。”李恪揮了揮手,轉過身,再次望向窗外。
崔芷柔躬身,一步步退出偏殿。直到走出很遠,她仍能感受到背後那一道深沉而複雜的目光。
雷霆蕩穢,血洗朝堂。
梅魄何依?帝心難測。
她走在長長的宮道上,秋風卷起落葉,打著旋兒從她腳邊掠過。她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庇護,卻也仿佛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籠罩,與這宮廷,與那個執掌生殺大權的帝王,捆綁得愈發緊密。
未來是福是禍?她不知道。她隻知道,從他將那截斷梅收入袖中的那一刻起,他們之間那根無形的線,已繃緊至極致,再無退路。
而她這顆飄搖的梅魄,在這滔天權勢與深沉帝心的漩渦中,究竟該歸於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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