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玄沒有回自己的住處，而是調轉車頭，徑直往尹夫人的彆墅開去。車窗外的雨還在下，雨點劈裡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像在敲打著他此刻煩躁的心緒。
尹夫人的彆墅門口，管家正撐著傘指揮傭人收拾庭院，看到季玄的車停下，先是一愣，隨即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這幾年來，季玄主動登門的次數，一隻手就能數得過來，每次還都是尹夫人三催四請，甚至放狠話才肯來。
“季總？”管家確認了好幾遍，才敢上前，臉上堆著小心翼翼的笑，“夫人剛剛午睡起床，正在客廳喝茶呢，我這就去通報……”
季玄推開車門，冷冽的目光掃過去，語氣裡帶著不加掩飾的嘲諷：“我回自己家找我媽，還需要你通報？”
管家的聲音戛然而止，識趣地往後退了半步，低著頭不敢再說話。他心裡清楚，尹夫人脾氣雖急，但好歹能講道理，這位少爺卻是出了名的油鹽不進，惹不起，隻能躲。
客廳裡，尹夫人正端著青瓷茶杯，指尖劃過溫熱的杯壁，聽見門口的動靜，眼皮都沒抬——她早就猜到季玄會來，卓家的事鬨得這麼大，他不可能無動於衷。
“蕭珩怎麼沒跟你一起過來？”她呷了口茶，慢悠悠地開口，刻意避開正題，想先拿捏住氣勢。
季玄走到客廳中央，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哪裡敢進來？您這裡遍地是陷阱，除了我，怕是沒人頂得住。”
尹夫人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杯蓋與杯身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我知道你是為了卓家的事來的。”她放下茶杯，抬頭迎上季玄的目光，“他們的法子是蠢了些，但你也看見了，卓兒是真心喜歡你，卓家也有意撮合，你就不能好好考慮考慮？”
她站起身，走到季玄麵前，細細端詳著兒子的臉，語氣裡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委屈：“小時候我對你嚴格，是怕你走彎路，可哪一樣不是為了你好？不然你以為自己能順順利利坐上現在的位置？怎麼現在長大了，反而一點都不理解父母的苦心了？”
“苦心？”季玄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突然笑出聲來，“下藥放倒我和蕭珩，這就是您說的苦心？母親，您是想逼我和卓家徹底勢不兩立，對吧？”
尹夫人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被戳穿心思的惱怒壓過了偽裝的溫和：“我告訴你季玄，彆仗著自己是我兒子就為所欲為！你媽我也不是好惹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她往前一步，氣勢洶洶：“今天你要是不同意卓兒，也行！但我告訴你，明天還會有趙家、餘家、劉家的姑娘，你要是真有骨氣，就一個個拒絕過去試試看！我倒要看看，你能硬氣到什麼時候！”
“我把話放這裡，你跟誰在一起都可以，唯獨那個蘇依依，絕對不可能！”
最後一句話，她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的——這已經無關乎蘇依依的身世背景，而是季玄現在這副為了蘇依依不顧一切的樣子，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脅。一個能把兒子牢牢攥在手心的女人，絕不能進季家的門！
季玄聽完，反而平靜地笑了，隻是那笑容未達眼底，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篤定：“您不讓我娶蘇依依，無所謂，反正她也未必想進季家的門。”
“我現在想通了，她不想嫁，我就誰都不娶。正好，我們倆在沒有婚姻束縛的世界裡雙宿雙飛，她自由，我也自在，您也不用擔心季家的財產被外人分走，一舉三得，不是嗎？”
尹夫人的呼吸猛地一滯，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季玄，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聲音尖銳得像是被劃破的玻璃：“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這種話要是說給季家長輩聽，是要被用家法的！是要被逐出家門的！”
“是嗎？”季玄的語氣不鹹不淡，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看來是兒子我沒說清楚。”
他向前一步，目光直視著尹夫人，一字一頓，清晰無比：“我這輩子，不娶，也丁克。您抱孫子的願望，可以徹底打消了。要是實在喜歡孩子，建議您走正規手續領養一個，也好給孩子一個名分。”
“你！！”尹夫人又急又氣，指著季玄的手都在發抖——她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他從不說狠話氣人，一旦說出口，就絕對是認真的！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連不生孩子這種話都敢說出來？
這麼大的家業，他不生，將來誰來繼承？難不成要拱手讓人，讓季家幾代人的心血付諸東流嗎？
“我給你個機會，”尹夫人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頭的怒火，聲音帶著一絲絕望的顫抖，“你把這話重新說一遍，收回剛才的話，跟我認個錯，這事就算過去了。”
季玄隻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轉身就往門口走，動作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留戀。
“母親若是真的了解我，就該知道，這種事，我不會輕易下決定，更不會輕易改變。”
話音落下時，他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客廳門口，隻留下“砰”的一聲關門聲，像重錘敲在尹夫人的心上。
尹夫人隻覺得雙腿一軟，整個人不受控製地癱坐在地毯上，眼前陣陣發黑。
站在門外的管家聽到動靜不對，趕緊衝進來，看到尹夫人這副模樣，嚇得魂都沒了，連忙上前扶住她：“夫人！您沒事吧？要不要叫醫生？”
“逆子……這個逆子！”尹夫人抓著管家的手，指甲深深掐進對方的胳膊裡，聲音嘶啞，“早知道他是這麼個白眼狼，我當初還不如輔佐他那個弟弟！至少聽話！”
“你說這血脈有什麼用？還不是用來氣死我的？”她捶著胸口，眼淚混著憤怒滾落下來，“這麼大家業，他說不生就不生，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彆人吞了季家嗎？”
管家被她抓得生疼，卻不敢吭聲，隻能一邊拍著她的背順氣，一邊小心翼翼地勸：“夫人，您彆氣壞了身子。季總就是一時衝動，年輕人嘛，氣頭上說的話當不得真……”
“當不得真？”尹夫人猛地抬起頭，眼裡布滿血絲，“你懂什麼！他那性子，說一不二！他敢這麼說，就絕對敢這麼做！”
“要不……要不您就成全了他，彆費事了……”管家小心翼翼勸道。
“憑什麼？”尹夫人怒不可遏，“憑什麼，什麼都按他的想法來？我當初嫁入季家，又有幾件事情都是按我的想法來的？”
“他今天必須給我娶了卓兒！想過自己的舒服日子？？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