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鋒就在眼前,寒氣逼人,幾乎要刺破眼球。米粒的哥哥腦子“嗡”的一聲,隻覺得喉嚨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扼住,呼吸都變得困難無比。
他使勁睜大眼睛,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裡凸出來,想要看清這個壞他好事的人到底是誰,敢這麼跟他叫板!
就在這時,一直趴在地上的米粒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那根緊繃的神經驟然斷裂——不能讓他認出蘇橙!絕對不能!
她掙紮著爬起來,胳膊和膝蓋的傷口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摩擦,疼得她齜牙咧嘴,可她顧不上了。
她看到地上有個不知是誰扔的黑色塑料袋,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抓起塑料袋,用儘全身力氣套在了哥哥的頭上,又死死勒住袋口,擋住了他的視線!
“快走!”米粒朝著黑影的方向急促地使了一個眼色,聲音因為緊張和恐懼而有些發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
她太清楚自己哥哥的德性了,睚眥必報,如果讓他知道救自己的人是蘇橙,以他那不要命的性子,肯定會去瘋狂報複。到時候不僅會給蘇橙帶來無儘的麻煩,說不定還會連累無辜的蘇依依。
他們已經幫了自己夠多了,她不能再拖累他們,絕對不能!
蘇橙歪著頭笑了,眼底閃過一絲明顯的欣賞——沒想到米粒這人,平時看著柔柔弱弱,像隻受驚的小兔子,關鍵時候居然這麼勇敢,還有這麼快的反應力。
他也沒辜負米粒的幫忙,趁著米粒哥哥被塑料袋罩住、一時慌亂之際,抬腳狠狠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唔!”
米粒的哥哥被踹得像個蝦米一樣弓起了身子,連連後退了好幾步,“砰”地一聲撞在電梯壁上,疼得他齜牙咧嘴,嘴裡發出痛苦的悶哼。
蘇橙趁機一把拉起米粒的手,轉身就跑,動作快得像一陣風。米粒被他拉著,踉蹌了幾步才跟上他的節奏,心臟在胸腔裡瘋狂跳動,耳邊全是自己急促的呼吸聲和蘇橙有力的腳步聲。
直到車子開出去二十多分鐘,遠離了那個讓她窒息的地方,蘇橙才把車靠邊停在了一條僻靜的河邊。
晚風徐徐吹來,帶著河水特有的腥氣,拂在臉上,卻也吹散了些許剛才的緊張和恐懼。河麵上泛著粼粼的波光,映著遠處模糊的燈火,安靜得隻剩下風聲和水流聲。
蘇橙扭頭看向副駕駛座的米粒,這才發現她臉上、胳膊上到處都是新添的血跡。有的已經乾涸,變成了暗褐色,緊緊貼在皮膚上,看著觸目驚心;有的還在微微滲血,順著臉頰或者胳膊緩緩滑落,滴落在衣服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
這些傷上次他送她來公寓時都還沒有,看來就在剛才那短短幾分鐘的衝突裡,她又挨了一頓打。
他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像擰成了一個疙瘩,二話不說,推開車門從後備箱拿出一個醫藥箱——那是他上次受傷後,特意備著的,沒想到這次派上了用場。
“我……我自己來。”見蘇橙拿著醫藥箱朝自己走過來,伸手似乎想幫她處理傷口,米粒沒來由地覺得有些彆扭,臉頰微微發燙,下意識地伸出手去夠藥箱。
但她忽略了自己右手肩膀的傷,剛才被椅子砸中的地方本就劇痛難忍,這一用力,鑽心的疼痛瞬間順著手臂蔓延開來,疼得她“嘶”地吸了一口涼氣,整個人不受控製地蜷縮起來,額頭上瞬間冒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蘇橙這才注意到,除了臉上的傷,她幾乎渾身上下也沒什麼好地方。胳膊上布滿了青紫交錯的瘀傷,像是被人用拳頭反複打過;臉上有清晰的巴掌印,紅腫得厲害;嘴角還帶著血絲,想必是被打時咬到了嘴唇;剛才摔倒時蹭破的膝蓋,更是血肉模糊,傷口裡甚至還嵌著一些細小的沙礫。
“彆動,我來吧。”他的聲音低沉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他皺著眉,在她身邊蹲下,打開醫藥箱,拿出碘伏和棉簽,仔細又緩慢地給她清理傷口,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生怕弄疼了她。
先用碘伏消毒,棉簽輕輕碰到傷口時,米粒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一下,身體緊繃著,做好了迎接疼痛的準備。但蘇橙的動作實在太輕了,輕得像羽毛拂過,她幾乎沒感覺到什麼痛感,隻有碘伏帶來的一絲絲清涼。
清理乾淨後,他又拿出藥膏,用指尖一點點地塗在傷口上,指尖的溫度透過藥膏傳遞過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讓她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下來。
“他打你那麼多次,為什麼不反抗?”上好藥,蘇橙把用過的棉簽扔進旁邊的垃圾桶,看著米粒問道,語氣裡帶著一絲明顯的不解。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有人會任由彆人這樣欺負自己,一次又一次,不懂得反抗,不懂得逃離。
反抗……怎麼反抗?
米粒苦笑了一下,眼神黯淡下去,像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滿肚子的苦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沒辦法告訴蘇橙,她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不能反抗。
因為她被哥哥賣給那些老男人的時候,對方為了控製她,拍下了很多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視頻。那些東西,像一把鋒利的利劍,時時刻刻懸在她的頭頂,威脅著她——隻要她敢反抗,隻要她敢跑,那些東西就會被發到網上,被傳遍她認識的每一個人,讓她徹底身敗名裂,再也抬不起頭來。
她怎麼敢反抗?
她怎麼敢把自己最不堪、最屈辱的一麵,暴露在自己喜歡的人麵前?
米粒低下頭,看著自己布滿傷痕和汙漬的手,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用疼痛來保持清醒,將那些快要溢出來的眼淚,硬生生逼了回去。
有些苦,注定隻能自己咽,說出來,隻會讓人同情,甚至可能被人嫌棄,她不需要這些。
“你怎麼突然來了?”她緩了緩,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轉移了話題。
“路過,想著順便來看看你缺不缺什麼東西。”蘇橙的眼神如炬,顯然不信她這隨口的解釋,但也沒有追問,隻是嘴角勾起一抹淺淺的笑,“看來我來的很是時候,再晚一步,你可能就真的危險了。”
米粒苦笑了一下,默默把長袖往下拉了拉,想要遮住胳膊上那些猙獰的瘀傷,仿佛這樣就能遮住那些不堪的過往。
“你接下來呢,有什麼打算?”蘇橙看著她,認真地問道。那個公寓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她哥哥已經知道了地址。
這真是問倒她了。米粒茫然地搖了搖頭,眼神空洞——她還能去哪兒?這座城市這麼大,卻好像沒有一個能真正容下她的地方。沈家不會放過她,哥哥也不會放過她,她就像一隻被追獵的獵物,無處可逃。
蘇橙看出了她的窘迫和無助,想了想,還是開口了:“實在不行,你去我以前的住址吧。我最近陪著我姐,那房子一直空著,沒人住。”
“安全性肯定高於普通的住宅,畢竟那是蘇家的老房子,有專門的安保,你哥那種人,肯定闖不進去的,沈家人也找不到。”他補充道,語氣裡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真誠。
米粒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心裡有些猶豫。她不知道這種情況下應該是答應還是拒絕的好。答應了,好像又在麻煩他,欠他的人情越來越多;拒絕了,她又實在不知道該去哪裡。
“沒什麼需要不好意思的。”蘇橙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語氣輕鬆了些,“我幫你,也是為了報複沈家。你之前幫過我姐,現在我幫你,也算是扯平了,你不用有心理壓力。”
這話確實讓米粒心裡輕鬆了些,也實實在在滅了滅她心底悄然升起的那一絲不該有的期待。原來如此,他隻是為了報複沈家,並不是因為彆的什麼。
她心底的複雜情緒蔓延開來,那種深深的不配得感也隨之湧上心頭——是啊,像蘇橙這樣的人,怎麼會對她這種滿身傷痕、一無所有的人有彆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