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十二歲那年，在我們後巷撿破爛，是不是偷吃過泔水桶邊的餃子？陳硯舟看著他，臘八那天，我爸放兩筐在門口，說餓著的人，也有權嘗年味
許錚猛地抬頭，眼神震住。
他遲疑著接過碗咬了一口。
刹那間整個人僵住了。
那味道——皮有點煮過頭，餡兒涼了，但香得紮心。他眼眶一下子紅了，聲音沙啞：這......這是我......在垃圾桶旁邊蹲著吃完的那個......我以為那是剩的......原來是你家的？
陳硯舟點頭：每年都有。
許錚站在那兒像被釘住。過了好幾秒，他緩緩單膝跪地，不是因為傷，也不是因為義肢失靈，而是腿軟了。
他低著頭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難怪我第一眼見你就覺得熟。
沒人說話。
陳硯舟又給他盛了一碗。
許錚捧著碗坐在角落，一口一口吃，沒再提什麼未婚妻，也沒問誰欺負誰。他吃完一碗又添第二碗、第三碗，最後靠著牆閉上眼，機械義肢搭在膝蓋上像睡著了。
宋小滿擦了擦臉重新走到灶台前，掀開佛跳牆的鍋蓋。湯還在溫著，她拿起長柄勺輕輕攪動。
火候差了五分鐘。她說。
補上就行。陳硯舟收拾著碗盤，順手把許錚的匕首插進刀架，下次進來敲門。
許錚睜開眼看了眼宋小滿，守店的事交給我。
宋小滿沒理他，低頭試味，嘴角卻浮起一點笑意。袖口沾了點麵粉，她也沒擦。
陳硯舟站在水槽邊洗手，抬頭看了眼窗外。天快黑了，街燈一盞盞亮起來，映在玻璃上像散落的星星。
他擦乾手重新係上圍裙。
明天早上做青團。他說。
為什麼？宋小滿問。
你媽教我的方子，他低頭整理調料罐，她說春天的味道得趁早留。
許錚忽然坐直：我能蹭一頓嗎？
不能。陳硯舟打開燃氣閥，能乾活的留下，光吃的滾蛋。
許錚咧嘴笑了，宋小滿撲哧一聲又趕緊憋住。
店裡安靜下來，隻有湯鍋微沸的聲音和三人偶爾的對話。
陳硯舟背對著他們往麵盆裡加水。他的手很穩，動作熟練像是做過千百遍。
水珠從指尖滑落滴進盆裡，漾開一圈漣漪。
他忽然停了一下。
麵團表麵竟隱隱浮出幾個字——
她不是逃婚是回來。
他盯著那幾個字沒擦也沒驚動彆人，隻是輕輕揉了揉把它們混進麵裡。
然後繼續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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