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斯坐在他那張巨大的辦公桌後,一動不動。
他那雙看透了無數次商業騙局和金融詭計的眼睛裡,此刻流露出一種深深的,混雜著敬畏與不解的困惑。
何維下達的那個指令——切斷paypa的支付接口,讓paypa破產清算。如同一團迷霧,讓羅斯看不透用意。
作為一名銀行家,他理解並讚歎這個計劃的冷酷與高效。
但……
“何,”羅斯終於開口了,他小心翼翼地選擇著自己的措辭,“我有些不明白。我們投資矽穀數字信托銀行,已經扼住了paypa的咽喉。為什麼我們不直接將paypa收購過來,並入【ifpay】?這比看著它破產,對我們的利益更大。而且……”
羅斯停頓了一下,“讓paypa破產,會讓裡麵的所有人,包括那些普通工程師,都血本無歸。這太……”
“太殘忍了,是嗎?”何維替他說出了那個詞,臉上卻沒有絲毫波瀾。
他轉過身,重新看向窗外那片由無數財富或者說屍骨堆積而成的鋼鐵叢林。
“戴維,你知道怎麼才能徹底馴服一頭野馬嗎?”
羅斯沒有回答。
“不是給它更好的草料,也不是為它建造更舒適的馬廄。”何維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酷,“是先打斷它的腿。讓它在最深的痛苦和絕望中,認識到自己所有的驕傲、所有的力量,在絕對的規則麵前,是多麼的不堪一擊。”
“等它的傷口愈合,它才會明白,是誰,給了它重新站起來的機會。它才會習慣韁繩,被我們所馴服。”
何維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萬裡之外的加州陽光,落在了那個他真正選中的目標身上。
“我要的,從來都不是paypa這家公司。它在我眼裡,不值一提。”
“我要的,是那個被罷黜的國王。我要的是埃隆·馬斯克。”
“埃隆·馬斯克手中那些即將清零的股票,他那些即將被埋葬的野心,就是那條必須被打斷的,驕傲的腿。”
何維轉過身,看著羅斯。
“所以,戴維。執行計劃。讓paypa破產,讓paypa被清算,讓埃隆·馬斯克手中的paypa股票變成一文不值的廢紙。”
……
兩個月後。
加利福尼亞州,聖何塞,一家昏暗的汽車旅館。
旅館房間的窗簾拉得很嚴,將加州那廉價而又刺眼的陽光,擋在外麵。
房間裡,彌漫著一股廉價威士忌、隔夜的快餐和黴菌混合在一起的絕望氣息。
地板上,散落著各種文件。
有paypa的破產清算通知書,有法院的傳票,有來自憤怒投資人的律師函。
每一張紙,都像一塊墓碑,宣告埃隆·馬斯克手中曾經價值15億美元的paypa股票,一夜之間價值歸零。
埃隆·馬斯克,躺在那張彈簧已經塌陷的床上。
他沒刮胡子,眼窩深陷,頭發油膩地粘在一起。
他身上那件皺巴巴的t恤,印著一個模糊的x的ogo。
那件t恤,和他一起,見證了他從億萬富翁的雲端,跌落到如今這個連房租都快付不起的泥潭的全過程。
他那輛曾經引以為傲的,邁凱倫f1跑車,上個星期,被他以一個屈辱的價格,賣給了一個剛剛靠泡沫發財的嘻哈歌手。
賣車的錢,大部分用來支付了各種訴訟的律師費,剩下的,隻夠他在這家汽車旅館裡,再苟延殘喘一個月。
埃隆·馬斯克此刻已經一無所有。
他原本擁有的價值一億六千萬美元的“火星船票”,在他眼前,被燒成了灰。
而點燃那把火的人,他甚至都不知道是誰。
他從床上坐起來,摸索著拿起桌上那瓶還剩小半瓶的,最便宜的傑克丹尼。
他沒有用杯子,直接對著瓶口,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液體,像火焰一樣,灼燒著他的喉嚨和胃,卻無法麻痹他那顆被失敗和屈辱啃噬得千瘡百孔的心。
埃隆·馬斯克想不明白。
他和彼得,還有馬克斯,明明擁有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頭腦,擁有最顛覆性的產品,他們明明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為什麼突然會這樣?
電話響了。
是他的前妻,賈斯汀。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下了接聽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