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基坑挖好了。”
陳岩走到他身邊,聲音因為長達五個月的勞累,而顯得有些沙啞。
何維點了點頭,目光掃過那深邃的坑底。
陳岩的勘測非常準確。
坑底巨大的平坦礁石麵,已經完全顯露了出來,這是乾船塢堅實的基座。
但這隻是開始。
最艱苦的體力勞作階段結束了。
接下來的,將是更考驗智慧、更考驗技術的塢牆澆築和水閘建造。
“老師,坑是挖好了,可牆怎麼砌?”林沐的聲音帶著一絲凝重,她指著最新的圖紙,“我們算過了,如果用傳統的石塊堆砌法,就算用最好的泥灰,塢牆也根本無法承受那深達八米的水壓。海水會從石塊的縫隙中滲透進來,日積月累,足以摧毀一切。”
她的擔憂,也是所有工匠心中的疑慮。
“我們不用‘砌’。”何維的聲音平靜,“我們要為這座乾船塢,打造一副真正的‘骨架’。”
何維撿起地上的一截“鐵杆竹”,這是海岸附近常見的竹子。
他用力將其彎曲,竹子發出了“嘎吱”的聲響,卻並未折斷。
然後他又指向遠處一塊用於地基的花崗岩。
“你們看,”他向在場的所有工程師和工匠解釋道,“竹子柔韌,能承受巨大的拉扯力。而石頭堅硬,能承受泰山壓頂般的重壓。但如果把它們分開,竹子怕火怕壓,石頭笨重易裂。最好的辦法,是將它們組合在一起!”
何維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一件加固馬車的青銅卡扣上。
“我們可以用花崗石做牆壁的骨骼,用鐵杆竹做牆壁的筋腱,再用青銅卡扣將花崗石與鐵杆竹連接在一起,編織成牆壁的骨架,最後用海礁泥漿進行澆築。”
這是個複合材料的方法,由石材提供支撐,用竹筋提供拉力,再青銅構件負責連接的混合結構。
在基坑挖掘的同時,“海礁泥漿”的配製工作也在緊張地進行著。
這是何維根據銅都城的經驗,結合上海港本地的礁石海沙,進行改良的嘗試。
“海礁泥漿”主要用黏土、海沙,加上大量的碎蠔殼與貝殼混合磨製而成。
使用時,隻需加入清水,就會變成粘稠的泥漿,可以用於乾船塢牆壁的澆築。
三天後,乾船塢基坑的施工現場,再次變得熱火朝天。
這一次,不再是單純的挖掘,而是一場多工種、多材料協同的精密工程。
在陳岩的精確測繪下,巨大的花崗石基石和短石柱被馬車和杠杆滑輪組,艱難地運送進深達八米的基坑底部。
工人們按照圖紙,將這些沉重的石塊,精準地安放在塢牆未來的關鍵承重節點上,包括底部、拐角,以及每隔十米的主力支撐點。
數以萬計經過海漆浸泡防腐處理的“鐵杆竹”,被運入坑中。
工人們如同靈巧的織工,以那些花崗岩石柱為節點,用浸過油的粗麻繩,將這些堅韌的“竹筋”層層疊疊、縱橫交錯地編織成了一張巨大而立體的三維網格。
竹網纏繞著花崗石柱向上攀升,最終彙聚於坑頂。
銅匠們在何維的指導下,在熔爐邊日夜趕工,將珍貴的青銅用來鍛造形狀奇特的“建築構件”。
有用來將竹網骨架緊緊固定在花崗石柱上的巨大青銅箍。
有用來鎖死竹網交叉處、承受最大拉力的“十”字形青銅夾板。
還有用在牆體與未來水閘門接觸部位、用來加固和耐磨的厚重青銅包邊。
這些閃爍著金屬光澤的青銅“關節”,被一一安裝在“竹筋石骨”之上。青銅構件將花崗石和鐵杆竹網連接在了一起。
林沐設計的木製牆壁模板被吊入坑中,安裝在了骨架兩側,形成中空的模腔。
澆築日。
上千名開拓者,手手相傳,將早已攪拌好的“海礁泥漿”,如同灰色的洪流,源源不斷地傾倒入模腔之內。
泥漿填滿了鐵杆竹與花崗岩之間的每一個縫隙,包裹住那些青銅關節,將所有獨立的部件,融合成一個密不可分的整體。
澆築持續了整整三天三夜。
五天後,當第一段牆體的模板被小心翼翼地拆除時。
一堵整體澆築的塢牆,出現在了所有人麵前。
為了測試塢牆的堅固程度,陳岩掄起一把用來砸石頭的青銅錘,卯足了勁,砸了上去。
“當——!!!”
一聲巨響,陳岩的虎口都被震得發麻。
而那牆壁上,除了留下一個淺淺的白色印記,毫發無損!
“我的天……”
“這是神跡!這是老師用神力造出的牆!”
所有目睹了這一幕的工匠和開拓者,都發出了不可思議的驚歎,他們看向何維的眼神,充滿了狂熱的崇拜。
何維卻隻是平靜地搖了搖頭。
“這不是神跡。”他的聲音清晰地傳遍全場,“這是知識的力量,是你們每一個人,用汗水和智慧,共同創造的奇跡。”
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在空曠的基坑中回蕩,久久不息。
何維轉過身,深邃的目光越過那麵堅固的塢牆,望向了正對著大海的巨大塢口。
塢牆,已經可以對抗靜止海水的壓力。
但那扇既需要承受整個大潮的衝擊,又必須能夠自如開合的“門”,又該如何建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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