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窟內,濃稠如墨的“靖難”毒煙大字森然高懸,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怨毒與寒意。星圖使者手中星芒鎖鏈嗡鳴震顫,直指沈墨咽喉,眼中殺意沸騰如實質!他耳根後那猙獰的萬蠱朝宗印在鎖鏈星光照耀下若隱若現,與苗疆銀鏈一同昭示著朝廷與巫教那令人膽寒的勾結!
“逆賊!受死!”使者厲嘯,鎖鏈如毒龍出洞,撕裂空氣,直射沈墨麵門!鎖鏈尖端星芒爆閃,所過之處,連彌漫的毒煙都被瞬間驅散!
沈墨腳步虛浮,剛施展“醒龍糕”藥膳耗力巨大,儺麵金光黯淡,蠱針探脈的幽藍光芒也因救治王石頭而微弱。麵對這凝聚星圖派秘術的絕殺一擊,他避無可避!
“沈兄弟!”阿魯目眥欲裂,抄起地上沾滿蟲血的鶴嘴鋤就想撲上,但這凡鐵如何能擋星芒鎖鏈?
千鈞一發!
“嗬…嗬…山…神…”一個微弱卻帶著奇異韻律的嘶啞聲響起!是重傷瀕死的趙老憨!他枯槁的手死死抓住阿魯的褲腳,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阿魯的臉,耳後那楓葉胚芽狀的同心蠱疤驟然爆發出刺目的血光!血光並非攻擊,而是化作一道細微卻清晰的血線,瞬間刺入阿魯耳後同樣位置的同心蠱疤!
嗡!
一股蒼涼、厚重、帶著亙古山林意誌的磅礴“意韻”,如同決堤洪流,通過同心蠱疤的鏈接,狠狠衝入阿魯的靈魂深處!這不是語言,而是關於守護、犧牲與血脈傳承的終極呼喚!
“啊——!!!”阿魯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雙眼瞬間赤紅!那來自趙老憨或者說,來自趙老憨體內羅阿婆埋下的同心蠱所傳遞的、屬於山林守護者的悲愴意誌)徹底點燃了他血脈中沉睡的力量!他猛地扔掉鶴嘴鋤,雙手以一種近乎撕裂自己胸膛的姿態,狠狠插入懷中!
刺啦!
粗布衣衫被撕裂!阿魯從貼身處,取出一件被層層油布包裹的物件!油布剝落,露出一張古拙、猙獰、散發著洪荒氣息的木雕麵具!
麵具通體呈暗沉的楓木色,線條粗獷淩厲,形似傳說中的山魈鬼王!獠牙外翻,雙目空洞,眉心一道天然形成的閃電狀裂紋貫穿額頂,裂紋邊緣隱隱有暗金流光閃爍。麵具甫一出現,整個洞窟的空氣驟然一沉,仿佛有無形的山嶽降臨,連那“靖難”毒煙都凝滯了一瞬!一股蒼莽、野性、不容褻瀆的神性威壓,轟然彌漫!
“山…山魈儺麵?!祖傳的…裂神麵?!”阿魯的聲音帶著難以言喻的敬畏與一絲瘋狂,他雙手顫抖著,將這仿佛擁有生命的麵具高舉過頭,對著那星芒鎖鏈襲來的方向,發出了源自血脈、源自靈魂、更源自趙老憨以生命點燃的古老戰吼:
“赫!地門開——!山神爺——!顯靈——!!!”
他吼出的,赫然是《曬甲山號子》的起勢!但這一次,聲浪中蘊含的已不再是石匠開山的蠻勇,而是溝通天地、呼喚祖靈的儺戲真言!
吼聲落下的刹那!
嗡——!!!
山魈儺麵眉心那道閃電狀裂紋猛地爆發出萬丈暗金神光!神光並非射出,而是在麵具前方虛空之中急速凝聚、勾勒!一個身高逾丈、模糊卻頂天立地的巨大虛影,在神光中轟然顯現!
虛影形如巨猿,渾身覆蓋著岩石般的毛發,雙目如同燃燒的金色熔岩,散發著鎮壓萬壑、統禦山林的恐怖神威!正是曬甲山山神的一縷投影!
山神投影甫一出現,巨大的岩石手掌帶著碾碎星辰般的力量,對著那襲來的星芒鎖鏈,隨意地、卻又無可阻擋地,一掌拍下!
轟——!!!
如同萬鈞雷霆在洞窟中炸響!
那凝聚星圖使者畢生修為、無堅不摧的星芒鎖鏈,在觸及山神投影巨掌的瞬間,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碎!化作漫天飛濺的星屑!狂暴的能量反噬如同怒濤般倒卷而回!
“噗——!”星圖使者如遭萬山撞擊,狂噴鮮血,整個人如同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狠狠撞在布滿灰晶的洞壁上!金屬麵具徹底碎裂,露出一張因極度驚駭和重創而扭曲變形的年輕臉龐,他胸前骨骼塌陷,氣息瞬間萎靡下去,眼中隻剩下無邊的恐懼,死死盯著那山神投影,如同看到了真正的神罰!
一擊!僅僅看似隨意的一擊!強橫的星圖使者便如同螻蟻般被重創!
洞窟內一片死寂。隻剩下石龍贔屭虛弱的喘息和王石頭微弱的呻吟。高懸的“靖難”毒煙大字似乎都被這神威震懾,翻滾變得遲滯。阿魯保持著高舉儺麵的姿勢,渾身劇烈顫抖,汗水如漿湧出,仿佛那麵具重逾萬鈞。
哢…哢嚓…
一聲細微卻清晰無比的碎裂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隻見那山魈儺麵左上方靠近太陽穴的位置,一小塊楓木如同被無形的力量侵蝕、剝離,瞬間化作齏粉飄散!麵具上出現了一個清晰的、拇指大小的缺口!缺口邊緣,暗金流光如同受傷的血液般明滅不定,麵具整體的神性威壓也隨之減弱了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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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裂了…”阿魯看著那缺口,眼中閃過難以言喻的心痛和決然。家傳的裂神麵,使用一次,便碎裂一角!這是守護的力量,亦是消耗生命的詛咒!他猛地看向重傷垂死的趙老憨,老人眼中最後一點光芒正在飛速流逝,嘴角卻艱難地扯出一絲如釋重負的弧度,枯爪無力地垂下。
沈墨強壓體內翻騰的氣血,一個箭步衝到趙老憨身邊,金針疾點,試圖吊住他最後一口氣。儺麵金光掃過老人身體,心脈儘碎,屍毒攻心,回天乏術。但就在趙老憨眼神徹底渙散前的最後一瞬,他那因同心蠱鏈接而殘留著山神意誌的靈魂,似乎捕捉到了什麼,嘴唇無聲地翕動了幾下。
沈墨瞳孔驟縮!儺麵金光瞬間聚焦於趙老憨耳後那正在迅速黯淡的同心蠱疤!通過這瀕死的鏈接,一股微弱卻清晰無比的意念,如同風中殘燭的最後一點火星,傳遞過來!那意念指向的,赫然是阿魯手中那碎裂一角的山魈儺麵!更準確地說,是指向那新生的缺口邊緣,暗金流光勾勒出的細微紋路!
那紋路…扭曲、神秘、帶著星辰軌跡般的韻律…竟與沈墨腦中那殘缺的星圖碎片、與紅崖天書碑上那些難以理解的符號,隱隱有著某種令人心悸的吻合!
儺麵裂紋…竟與天書星圖有關?!
與此同時,趙老憨殘存的意念也傳遞出最後兩個破碎的信息片段:
“…祭…活祭…”
“…碑…同源…”
信息戛然而止。趙老憨頭一歪,徹底氣絕。耳後的同心蠱疤如同燃儘的灰燼,瞬間黯淡消失。這位老礦工,用生命引出了儺麵,傳遞了關於裂神麵與天書星圖關聯的驚天線索,留下了“活祭”與“碑同源”的謎團,最終燃儘了自己。
洞窟內,氣氛壓抑到了極點。山神投影在擊碎鎖鏈、重創使者後,並未消散,那燃燒著熔岩的金色巨目,緩緩掃過重傷的星圖使者、氣息微弱的王石頭、昏迷的石龍贔屭,最後定格在手持裂神麵、渾身顫抖的阿魯身上,仿佛在審視,又仿佛在等待。
星圖使者癱在洞壁下,口中不斷湧出夾雜著內臟碎塊的血沫,眼中恐懼未消,卻死死盯著阿魯手中的儺麵,又怨毒地看向沈墨,似乎在醞釀著最後的瘋狂。
沈墨緩緩站起身,目光從趙老憨的遺體移向阿魯手中的山魈儺麵,再看向那高懸的“靖難”毒煙和洞壁嗡鳴的灰晶。儺麵裂痕與天書星圖的吻合,羅阿婆通過同心蠱傳遞山神意韻的精準操控,趙老憨臨終的“活祭”與“碑同源”的警示…這一切如同巨大的漩渦,將所有人更深地卷入一個關乎龍脈、天書、甚至時空的驚天迷局之中。
阿魯承受著山神投影的注視和儺麵碎裂的反噬,艱難地看向沈墨,聲音嘶啞:“沈…沈兄弟…山神爺…在等…等供奉…還是…等命令?”他握著儺麵的手青筋暴起,那麵具缺口處的暗金流光忽明忽暗,仿佛隨時可能徹底熄滅,而山神投影的巨掌,也似乎再次緩緩抬起,這一次,目標不明!
這借來的山神之力,是守護的盾,還是索取的刀?尚未完全退去的致命危機,與剛剛顯露的、更加深不可測的謎團,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每個人的脖頸。洞窟深處,石龍贔屭虛弱的喘息聲中,似乎夾雜了一絲極其微弱、如同無數古老符文低語的…嗡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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