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督明鑒！韃靼此次勢大，且狡詐異常，避實擊虛，斷我糧道，屠我百姓！”
“西域諸國受其蠱惑，蠢蠢欲動！”
“我軍孤立無援，糧草將儘，箭矢短缺，涼州……”
“涼州諸城真的快守不住了！”
“父帥他……他已數日未曾合眼，城中將士……”
她聲音哽咽，將河西慘狀一一道來，字字血淚。
葉展顏靜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溫熱的茶杯。
扶淩寒所說，與他通過其他渠道了解的情況相互印證，甚至更為慘烈。
李勳和那五萬邊軍，確實已到了山窮水儘的地步。
見葉展顏依舊沉默不語，神色莫測。
扶淩寒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仿佛也要隨之熄滅。
巨大的絕望和壓力，讓她再也無法維持表麵的堅強。
眼中瞬間盈滿了淚水，順著沾滿塵土的臉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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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猛地以頭觸地，帶著哭腔，聲音破碎而決絕。
“督主！我知道……我知道父帥往日或許有得罪之處，也知道朝廷有朝廷的難處！”
“但淩寒懇求您，看在邊關數十萬條性命，看在我大周江山社稷的份上，出手相助！”
“隻要您願意救父帥，救涼州，淩寒……淩寒願以身相許！”
“日後都服侍在您左右，為奴為婢，絕無怨言！”
“隻求您寬宏大量……救我父帥於水火！！”
一個驕傲的將門虎女，為了父親和麾下將士，放下了所有的尊嚴，做出了她所能想到的最大的犧牲和承諾。
葉展顏看著她因哭泣而微微顫抖的單薄肩膀，看著她額前沾染的灰塵，眼神依舊深邃難明。
他自然不需要什麼為奴為婢，扶淩寒的承諾對他而言毫無吸引力。
他在權衡，插手河西這攤渾水，值與不值？
救下李勳，對自己是利是弊？
朝中那位隱藏的對手，又會借此做什麼文章？
廳內一片寂靜，隻有扶淩寒壓抑的啜泣聲。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廳內陷入一片死寂，唯有扶淩寒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啜泣聲在空氣中回蕩，更襯得這份沉默沉重得令人窒息。
她跪伏在地，單薄的身軀微微顫抖。
仿佛風中殘燭，將所有的尊嚴與希望，都寄托在了端坐上方的那人一念之間。
葉展顏指尖輕輕敲擊著光滑的紫檀木椅扶手，發出幾不可聞的“篤篤”聲。
他目光低垂，落在扶淩寒沾滿塵土的背脊上，眼神幽深如同古井寒潭。
為奴為婢？
他葉展顏身邊從不缺伺候的人。
扶淩寒這份“犧牲”，於他而言，輕如鴻毛。
他真正在權衡的，是插手河西這盤死局的得失。
救李勳？
利：能保住大周西陲屏障，避免韃靼鐵騎徹底肆虐河西後威脅關中，於國於民，算是一功。
能收獲李勳及其麾下邊軍一份天大的人情。
這股力量若運用得當，或可成為朝中博弈的重要籌碼。
能借此機會，將影響力滲透進一直被邊將係統把持的西北。
弊：勢必徹底得罪朝中那位推動刺殺、甚至可能希望李勳敗亡的“大人物”，提前引爆與對方的衝突。
需要調動大量資源，勢必影響他在山西的調查布局。
成功與否尚是未知數，若失敗，徒耗實力，反惹一身腥。
不救？
利：可坐視潛在政敵的圖謀得逞，亦可保存實力，專注於山西晉王這條線。
符合朝中部分清流“棄守河西，固守潼關”的暗流思想，不會立即引火燒身。
弊：河西若徹底淪陷，數十萬軍民塗炭。
他日史筆如鐵，他葉展顏見死不救的罪名怕是逃不掉。
李勳覆滅，西北門戶洞開，戰略態勢將極度惡化。
最終還是會危及朝廷，損及太後利益，他這東廠提督也難辭其咎。
更重要的是，會寒了天下邊軍將士的心。
利弊交織，風險與機遇並存。
救還是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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