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場的燈光突然調亮了三度,照得不鏽鋼操作台泛出冷光。裁判長舉起銀盤,裡麵臥著條活蹦亂跳的草魚,鱗片在燈光下閃著銀輝:第二賽項:火候與刀工綜合考驗——整魚脫骨,保持原形,限時九十分鐘。
話音剛落,東京來的廚師已經抽出把狹長的刺身刀,刀刃劃過魚腹時發出的輕響。他臉上帶著慣有的傲慢,刀尖在魚鰓後三寸處精準下刀,挑斷主骨的動作利落得像做手術。但當他試圖抽出脊骨時,魚皮突然破了個小口,鮮血流在白瓷盤裡,像朵紮眼的紅梅,他嘴角的笑瞬間僵成了冰。
老灶台的親友團裡,穿工裝的小夥子舉著手機直播,鏡頭死死盯著17號工位:家人們看好了!脫骨魚的精髓在不破皮、不碎肉,小師傅們的祖傳手藝要亮出來了!彈幕裡刷起了坐等封神,趙老爺子敲著銅鑼喊:咱的魚當年能給坐月子的媳婦補身子,骨頭剔得比棉線還乾淨!
炎昭炎耀頭碰頭嘀咕了兩句,炎昭伸手按住魚頭,拇指在魚鰓下輕輕按了按:張爺爺說,草魚的軟肋在倒數第三根刺。炎耀握著把牛角柄小刀,刀身薄得像片柳葉——這是他用老灶台的廢鐵磨的,刃口帶著點弧度,剛好貼合魚身的曲線。
法國廚師選了條鱸魚,正用銀質鑷子往外挑細刺,動作慢得像繡花。烹飪是精確的科學,他對著鏡頭說,鑷子尖夾著根細如發絲的魚骨,每根刺的角度都是37度。但當他往魚腹裡填餡料時,手指稍重,魚皮突然地破了,橙黃色的餡料從破口湧出來,他氣得把鑷子往盤裡一摔,銀器碰撞的脆響驚飛了窗外的鴿子。
炎耀把兩把佩刀冰冷和溫藏炎昭已經開始下刀了。刀刃從魚嘴下方切入,貼著脊骨往下走,刀背微微抬起,像在魚身裡跳慢舞。他的呼吸放得極輕,每一刀都隨著魚身的弧度調整角度,當刀尖碰到魚尾時,他突然手腕一轉,刀刃貼著魚皮往外一挑,整根脊骨地彈了出來,魚身依舊圓鼓鼓的,像從未被動過刀。
我的天!評委席上的中餐泰鬥突然前傾身體,手裡的筷子差點掉在地上,遊刃有餘的古法刀法!現在會的人不超過五個!旁邊的米其林主廚皺眉看著,他不懂這看似粗糙的手法裡藏著什麼門道,但魚身完整的弧度,確實比自己用尺子量出來的更自然。
炎耀正往魚腹裡填餡料——是用老灶台的鹵汁醃過的蝦仁和筍丁,混著點蟹黃,香得直播間的觀眾都在喊隔著屏幕流口水。他的手指纖細靈活,往魚腹裡塞餡料時像在給嬰兒喂飯,力道輕得剛好填滿空隙,又不撐破魚皮。要像給咱鹵料包填香料,他低聲對炎昭說,多一分則滿,少一分則空。
賽場後排的親友團已經沸騰了。穿校服的小胖舉著雙俠必勝的牌子,跳得比裁判的計時牌還高;穿漢服的姑娘們用手機打光,把17號工位照得像舞台;張大爺的兒子拄著拐杖,在人群裡來回念叨:當年他太奶奶給八路軍送糧,就靠這手藝把藥方藏在魚肚子裡......
最後十分鐘,大部分廚師都在裝盤。某五星酒店的總廚給魚身上淋了層金箔汁,盤邊擺著用胡蘿卜雕的仙鶴,花哨得像件工藝品。但當他端到評委麵前時,魚身突然塌了半邊——原來脊骨剔得不乾淨,受力不均導致變形,他的臉瞬間比胡蘿卜還紅。
炎昭炎耀的脫骨魚已經蒸好了。青花瓷盤裡,魚身完整地臥在翠綠的青菜中間,魚嘴微微張開,像在吐泡泡。炎昭往魚身上淋了勺熱油,一聲,蔥花和紅椒絲在油花裡跳舞,香氣瞬間漫過整個賽場。最絕的是魚腹,被熱氣撐得鼓鼓的,卻不見絲毫破損,鹵香混著魚鮮,勾得人直咽口水。
直播彈幕已經刷瘋了。這才是真功夫!那些花裡胡哨的弱爆了!我要去老灶台吃脫骨魚!穿工裝的小夥子對著鏡頭喊:家人們看到沒?這就是咱華夏菜的底氣!不用尺子不用機器,憑的是手上的功夫,心裡的數!
評委們開始試吃了。中餐泰鬥夾起一塊魚肉,筷子剛碰到魚身,肉就自然散開,露出裡麵的餡料。他眯起眼睛,鹵香裹著魚鮮在舌尖炸開,卻絲毫不膩,這火候,蒸得剛好讓魚肉離骨,又不失彈性,絕了!米其林主廚猶豫著嘗了口,突然抬頭看向炎昭炎耀——這兩個穿著藍布圍裙的少年,確實比自己更懂食材的脾氣。
炎昭炎耀站在台前,額角的汗珠混著灶台上帶來的鹵料香。炎耀摸了摸口袋裡的竹刀,刀身還帶著魚的溫度;炎昭看著盤裡的脫骨魚,突然想起張爺爺的話:好廚子治的不是菜,是食材的脾氣。
離場時,趙老爺子的快板敲得震天響,脫骨魚,真叫絕,火候刀工都到家......那聲音混著直播間的歡呼,像股熱流,在賽場的冷光裡滾得很遠。炎昭炎耀捧著他們的魚盤,藍布圍裙上的鹵料漬在燈光下泛著光,仿佛在說:這賽場,終究是煙火氣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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