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小哥兒?!
宋彪話音落下的瞬間,眾人一時間像是被震顫了心神。
一道道目光,齊刷刷地從宋彪身上移開,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深深的詫異、濃重的困惑……落在了那個被宋彪推至台前的陸沉身上。
空氣仿佛凝固。
魯大夫臉上的驚喜瞬間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濃得化不開的懷疑。
他上下打量著陸沉,眼神充滿了審視:
“他小小年紀,竟能采得那傳說中的龍血草?”他聲音乾澀,帶著強烈的質疑。
即便他知曉陸沉是沈爺悉心教導的采藥弟子,有些天賦,可龍血草是何等存在?
凡天地靈根、稀世大藥,必有凶戾精怪盤踞守護!
采摘這等寶物,考驗的絕不僅僅是辨識藥草的眼光,更是火中取栗的膽魄和手段!
那往往是積年老把頭用命換來的經驗!
眼前這少年,怎麼看,也不像有這等本事!
“陸小哥兒?”
董夫人跪在地上,抬起淚眼婆娑的臉龐,望向陸沉的目光同樣充滿了遲疑和不確定。
人的名,樹的影!
燒身館的宋彪,那是安寧縣響當當的內壯大成高手,成名多年,聲威赫赫。
他一露麵,一開口斷言有的救,董夫人絕望的心底便不由自主地燃起一絲希望之火,覺得夫君命不該絕。
可如今,宋彪卻將這救命的全部希望,係在了一個如此年輕、名不見經傳的少年身上。
這落差太大,讓她一時難以接受。
那幾個跪在地上的巡山隊員,更是麵麵相覷,眼神交彙間滿是難以置信和濃濃的嘀咕。
“這小子能采龍血草?”
“宋教頭莫不是消遣我們?”
“龍脊嶺深處那鬼地方,咱們都不敢輕易踏足……”
若非宋彪剛才那斬釘截鐵的氣勢和不容置疑的態度猶在眼前,他們幾乎要以為這是對方在戲耍他們,拿董爺的性命開一個天大的玩笑!
“哼!”
一聲冰冷的冷哼陡然響起,打破了前庭死寂的沉默。
隻見宋彪臉上的玩味笑容瞬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拒人千裡的冷淡。
他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眾人,目光轉向陸沉,聲音帶著刻意的疏離:
“陸小兄弟,看來咱們是自作多情了,人家董家高門大戶,信不過咱們這點微末本事。”
“也罷,既然人家不信你,我看這趟渾水,你也沒必要蹚了!”
說罷,他竟真的一拂袖,作勢就要轉身大步離去。
宋彪何等人物?
當年拜入燒身館之前,便是安寧縣道上赫赫有名的刀客,跟隨大鏢局走南闖北,刀口舔血,江湖經驗之老辣,遠非尋常武夫可比。
陸沉深夜尋他,坦然相告尋得龍血草時,宋彪心中便已如明鏡一般。
他深知董霸一倒,鬼手薛超這頭豺狼再無顧忌,行事愈發肆無忌憚,早已引得龍脊嶺上下怨聲載道。
陸沉此時拿出龍血草,其用意不言自明,既是為自救,也是借勢破局。
宋彪當即便果斷帶著陸沉來到這妙手醫館。
然而,施恩救人,講究的是兩廂情願,有求有應。
最忌諱剃頭挑子一頭熱!
若是你上趕著去救,對方反而心生疑慮,甚至覺得理所應當,那這恩情非但不成,反而可能結下仇怨!
江湖上大恩成仇的血淋淋教訓,宋彪見得太多。
因此,他必須拿捏住董家,讓他們清楚地認識到這龍血草的來之不易,讓他們放下身段,心甘情願地領受這份天大的人情。
更要讓他們明白,眼前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少年,是他們唯一的救命稻草!
“好。”
麵對宋彪的作勢欲走,陸沉沒有任何猶豫,麵色平靜地點了點頭。
他同樣乾淨利落地轉過身,腳步沉穩,便要跟著宋彪離開醫館大門。
那乾脆利落的姿態,仿佛對身後跪著的哀求和那價值連城的龍血草交易,毫不在意。
這一幕,讓宋彪心頭大讚。
“好小子!果然一點就透!”
他闖蕩江湖半生,最怕三種人,其中之一便是那不分場合、濫發善心的爛好人。
這種人看似心腸柔軟,實則行事拖泥帶水,瞻前顧後,極易被道德綁架,往往好心辦壞事,最終害人害己!
宋彪原本還擔心陸沉少年心性,見到董夫人悲泣跪求會心軟動搖,亂了方寸。
如今一看,陸沉這份在巨大誘惑和壓力麵前所展現出的冷靜與果斷,著實讓他驚喜。
“宋教頭且慢!陸小哥兒請留步!”
眼見宋彪和陸沉真要離去,董夫人如同被冷水澆頭,瞬間從遲疑中驚醒。
她慌忙起身,顧不得失了儀態,高聲呼喊:“隻要能救得我家夫君性命,兩位的大恩大德,董家上下沒齒難忘!傾家蕩產,必當厚報!銀錢,地契,隻要二位開口,妾身絕無二話!”
她說出這番話,姿態放得極低。
見到董夫人終於擺出了懇切求援、不惜代價的態度,宋彪的腳步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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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並未立刻回應董夫人的承諾,而是側過頭,目光落在身旁的陸沉身上。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宋彪這等成名高手,竟將如此關鍵的決斷權,完全交給一個半大少年?
這般姿態,讓那幾個巡山隊員心頭劇震,驚疑不定地看向陸沉。
難道,這看似不起眼的少年,真有通天手段?
他真能摘取那傳說中的龍血草,救回董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