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陸沉的意料,一連數日過去,薛超竟如同人間蒸發般,再未在安寧縣露麵。
這反常的沉寂,反而像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陸沉的心頭。
要知道,董霸大病初愈,元氣大傷,此刻正是他最為虛弱、根基最不穩的時候。
這簡直是薛超反撲、一雪前恥的最佳時機!
不僅董家上下日夜戒備,增派人手護衛宅院,連陸沉自己,也暗自提起了幾分小心。
時刻提防著薛超這條毒蛇可能發起的狗急跳牆般的報複。
然而,預想中的狂風暴雨並未降臨。
安寧縣風平浪靜,甚至平靜得有些詭異。
仿佛薛超那日在妙手醫館門前的狼狽不堪,以及隨後爆發的雷霆之怒,都隻是一場幻覺。
“好生奇怪……”
陸沉結束了一趟樁功的打磨,收勢而立,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擰著眉頭,望著雨師巷外平靜的街景。
但轉念一想,他便釋然了。
論消息門路之廣、眼線之多,他一個初出茅廬的采藥郎,如何比得上盤踞龍脊嶺多年、根深蒂固的董家?
董霸那頭,必然有更靈通的消息渠道。
若薛超真有什麼異動,董霸定會第一時間知會自己,畢竟兩人如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自己在這兒瞎琢磨,純屬杞人憂天,徒耗心神。
“嘶……好辣!”
陸沉甩開雜念,從懷裡摸出那個熟悉的青皮葫蘆。
先前的九蟲酒喝完了,如今這葫蘆裡又裝上了新酒。
他拔開塞子,淺淺泯了一口,一股混合著濃烈酒氣和奇異腥甜的辛辣氣味直衝腦門。
酒液甫一入口,一股難以形容的、如同火焰混合著黃連般的極端辛辣與苦澀瞬間在口腔炸開!
陸沉整張臉瞬間皺成一團,五官扭曲,仿佛遭受了大罪!
這葫蘆裡裝的,正是魯大夫炮製過的那顆珍貴蛇膽,被他整個浸泡在了一壇子最烈的燒刀子裡!
這蛇膽的藥力,遠非之前的九蟲酒可比。
簡直是對味蕾和喉嚨的雙重淩遲!
“呼……呼……”陸沉強忍著火燒火燎的喉嚨,以及你吞酒入腹的不適,額頭上青筋都微微凸起。
他知道,良藥苦口,這玩意兒是大補之物!
“再撐幾天!我能感覺到,體內氣血燃起的這爐火,就要燒透那層窗戶紙了!”
陸沉眼中閃過一絲堅毅的光芒。
他不再耽擱,立刻重新擺開伏虎樁的架子,心意沉入丹田。
引導著體內因那一小口蛇膽燒而驟然沸騰起來的澎湃熱流!
這股灼熱霸道的氣血之力,如同脫韁的野馬在經脈中奔湧衝撞,帶來撕裂般的脹痛,卻也蘊含著驚人的生機!
他必須儘快將其煉化,融入自身氣血,轉化為實實在在的力量!
尋常武人想要踏入武道更高境界,需先入勁,再進入漫長的養血階段,溫養氣血,打熬筋骨。
這個過程,快則需兩三年水磨工夫,慢則五六年甚至更久,實打實是水滴石穿的苦熬!
但陸沉卻足算的上運氣極好。
宋彪贈予的那葫蘆九蟲酒,給他打下了第一塊堅實的基石。
之後沈爺鋪子裡的食補藥膳不斷,加上那株黃精提供的充沛元氣,如同源源不斷的薪柴投入爐中。
如今,這蘊含著精怪生命精華的蛇膽燒酒,更是如同猛火淬煉!
種種機緣疊加,令他的修煉速度快得匪夷所思,效率之高,足以讓任何知曉內情的老武師瞠目結舌!
“九蟲酒、黃精、藥膳、還有這蛇膽燒……零零總總算下來,耗費的銀錢怕是百兩銀子都打不住!”
陸沉一邊引導著灼熱的氣血衝刷筋骨,一邊在心中暗自盤算,不由得咂舌感慨。
“怪不得都說‘窮文富武’!這練武一道,真真是個填不滿的銷金窟!沒有潑天的富貴,根本供不起!”
他心頭湧起一絲慶幸。
得虧他走了采藥人這條路,不僅身懷神秘的山海印,更拜了沈爺為師,學得一身辨識草藥、尋覓寶藥的真本事。
否則,單憑雨師巷裡一個采藥少年的微薄收入,就算把自己賣了,也湊不夠這些滋養氣血、加速修煉的珍貴資源!
哪裡養得起自己這具吞金獸般的身體!
待得功行已畢,陸沉出門去集市采買。
米糧肉蔬,熬煉氣血的藥材也得再補充一些。
剛走到巷口,便撞見黃征。
這位背屍人渾身汗透,臉色蠟黃,顯然是剛從龍脊嶺下來。
“黃叔!”陸沉招呼一聲,見他累得夠嗆,連忙到旁邊茶攤要了兩碗涼茶遞過去。
黃征也不客氣,接過碗“咕咚咕咚”一口氣灌下大半碗,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用袖子抹了把汗,喘息著道:“最近龍脊嶺的生意忒好了,成天都有死人,好得簡直邪門!”
“等忙完這陣子,非得找你好好喝一頓!”
說完,他匆匆將剩下的涼茶喝完,也顧不上多聊,朝陸沉擺擺手,又朝著龍脊嶺的方向趕去,仿佛有趕不完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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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望著黃征匆匆離去的背影,眉頭微蹙。
“龍脊嶺……發生什麼事了?能讓黃叔忙成這樣?”
采藥行當風險是大,山中毒瘴猛獸、懸崖峭壁,折進去人命並不稀奇。
但像黃征說的成天都有,這頻率就高得離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