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瑱負手立於輿圖前,目光依舊凝注在西風渡口,腦海中已開始推演明日的種種可能。
就在這時,一個略帶沙啞,卻透著幾分閒適的聲音從角落的書架旁響起:
“公子既已布下天羅地網,靜待魚兒入甕,何不再添一把香餌,讓那藏在最深處的老鱉,也探一探頭呢?”
王玉瑱循聲望去,隻見宋濂不知何時已悄無聲息地踱了過來。
他依舊是一身半舊青衫,深陷的眼窩在光線不足處更顯幽深,臉上卻帶著一種病弱書生絕不該有的、洞悉世情的淡然與狡黠。
自從到了嶲州,這位仁兄便以“不慣與粗鄙武夫同住”為由,厚著臉皮在王家老宅討了間僻靜廂房住下,儼然已將此地當成了自己的地盤。
“哦?宋兄有何高見?”王玉瑱轉過身,饒有興致地問道。
這幾日相處,他已深知此人看似憊懶,實則胸有丘壑,每每開口,必有所指。
宋濂慢悠悠地走到桌邊,自顧自地倒了杯水,才道:“馬騫、吳本德之流,被公子晾了這些時日,想必已是驚弓之鳥,惶惶不可終日。
恐懼固然能壓垮人,但壓得太久,要麼徹底崩潰,要麼……便會滋生鋌而走險的妄念。明日便是他們與吐蕃交接的關鍵時刻,此刻他們的神經最為緊繃。”
他抿了口水,繼續道:“釣魚之道,在於張弛。緊繃的弓弦需偶爾鬆一鬆,沉底的魚餌需適時提一提,讓魚兒覺得希望尚存,它才會奮力一搏,也才會露出更多破綻。”
他放下茶杯,目光清亮地看向王玉瑱,“不若,公子今夜便在刺史府設宴,遍請嶲州諸位家主。
一則,算是回應了他們連日來的拜請,稍安其心,讓他們以為公子或許仍願‘談談’,免得他們狗急跳牆,乾擾明日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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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則,借此機會,正好可以觀察,經過孫家之事與這幾日的冷遇,這些人究竟是何反應,誰更惶恐,誰在強裝鎮定,或許還能從他們的言談舉止間,窺見那背後黑手的更多線索。”
王玉瑱聞言,眼中閃過激賞之色。
宋濂此計,攻心為上,正合他意。他原本也有意打破僵局,而刺史府無疑是最好的舞台。
他不僅能安撫或者說迷惑對手,更能借此機會,近距離審視這些棋子,甚至……引蛇出洞。
“宋兄此言,深合我意。”王玉瑱撫掌輕笑,“那便依宋兄所言,今夜,就在刺史府,會一會我這幾位‘鄰居’。”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宋濂那略顯單薄的身板上,語氣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意味,“屆時,還請宋兄與我同往。”
宋濂似乎早有所料,並無意外,隻是挑了挑眉,露出一抹苦笑:“公子有命,濂自當遵從。隻是……望公子席間莫要再讓項護衛那般‘照料’於我便好。”
他指的是來時路上風餐露宿的“優待”。
王玉瑱難得地露出一絲真切的笑意:“放心,從今以後,你是我王玉瑱的座上賓,而非階下囚。”
他當即喚來下人,吩咐前往刺史府遞帖,言明太原王氏公子王玉瑱,今夜欲借刺史寶地設宴,款待嶲州諸位賢達。
請帖一出,如同在看似平靜的湖麵投下一塊巨石,瞬間在嶲州幾位家主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恐懼、猜疑、僥幸、期盼……種種情緒交織。他們不知道這位手段狠辣的王家公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無人敢怠慢,更無人敢拒絕。
夜幕,即將降臨。而刺史府的這場夜宴,注定不會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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