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早上醒來,穿好衣服出門準備上學,背著書包剛跨出家門。
就見小五子蹲在院門口那棵老槐槐樹下,運動鞋上沾著圈濕泥,手裡攥著半塊烤烤紅薯。
“你咋這麼早?”我踢了踢他的鞋跟,他嚼著紅薯含糊不清的抬頭:“怕你又跟你姥去瞎晃,忘了上學。”
昨兒陪姥姥去後屯李寡婦家的事兒還熱乎著,李寡婦家姑娘總半夜做炕沿上唱二人轉。
唱得還都是早年的老戲骨的調,姥姥揣著把桃木梳,在姑娘枕頭底下壓了張黃紙。
臨走時特意囑咐“彆讓孩子踩灶王爺的影子”。
這事兒我憋了一晚上,到了學校剛放下書包,就拽著悅悅和小霞往操場角落的柴火垛跑。
悅悅紮著兩個小辮子,發梢還係著去年過年剩下的紅綢子,她聽得眼睛直發亮:真的假的?
那黃紙燒的時候冒藍火不?
小霞比我們大一歲,總愛裝作老成的樣子,他靠著柴火垛抱臂。
嘴角卻忍不住往上翹:“我有個想法,咱今晚回家都問問家裡大人,就問那些嚇人的事兒。明天放學還在這兒,開個恐怖故事會咋樣?
“好啊好啊!”悅悅拍著手跳起來,帆布書包上的小熊掛件晃得直響。
正說著,就見小五子勾著個高個子男生走過來,那男生是隔壁班的小超。
聽說他爸是村頭派出所的,總愛穿他爸的那件舊警服外套穿。
“你們仨紮堆兒嘀咕什麼呢?”
小五子湊過來,鼻尖上還沾著塊餅乾渣,小超則雙手插兜,故作嚴肅的盯著我們。
我把故事會的主意又說了一遍,小超眼睛瞬間亮了,他拍了下大腿:“算我一個!我爸肯定知道不少嚇人的事!”
小五子急了:“那我也得算上啊!我爺去年冬天還跟我講過老河套的事呢!”
這麼一來,五個娃的隊伍就湊齊了,約定好每個人必須帶一個“能嚇哭人的真故事。”
誰要是編瞎話,就罰他去村西頭的破廟裡待上十分鐘。
第二天下午放學,太陽剛擦著西山頭,把天上的雲都染成了醬紅色。
我們五個早早的就躲進了柴火垛裡,悅悅還特意從家裡偷拿了個手電筒,攥在手裡跟攥著寶貝似的。
小霞先清了清嗓子:“咱們按歲數來,我最大,我先講。”
她往柴火垛裡縮了縮,聲音壓的低啞。
“我姑婆家住在靠大黑山屯,前幾年冬天,她鄰居王大爺上山砍柴,到天黑都沒回來。
他兒子帶著人滿山找,最後在老外脖子樹下找著了,王大爺蹲在樹底下,手裡還攥著斧頭,可臉凍得青紫,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樹洞。
後來村裡老人說,那樹洞裡有“凍死鬼”,專勾走迷路的人。
王大爺被抬回家的時候,身子都硬了,手裡的斧頭還緊緊攥著。
他兒子掰了半天才掰開,結果你猜咋著?
小霞故意頓了頓,悅悅下的往我身邊湊了湊,手電筒的光晃的柴火垛影子直跳。
“王大爺手裡攥著的,除了斧頭,還有半塊凍硬的糖!
那糖是他早上出門時,給他小孫子揣的,說砍完柴就回家給孫子吃糖。”
說到這兒,小霞的聲音軟了點,馬上又提了上來:“更嚇人的是,第二天早上,王大爺家的窗台上,擺著那半塊糖,上麵還沾著點樹洞裡的黑泥!”
悅悅“呀”的叫了一聲,手電筒“啪嗒”掉在地上,光柱照在小五子的鞋上。
小五子趕緊撿起來,硬著脖子說:“這算啥?”“我爺講的老河套的事才嚇人呢!”
他清了清嗓子,模仿著他爺的腔調,故意把聲音壓得粗啞:“我爺年輕的時候,在公社趕馬車,負責往鎮上拉糧食。
有年冬天特彆冷,河道裡的冰結的能跑馬車。
有天晚上,他拉著最後一車糧食往回走,路過河套的時候,就聽見冰底下有女人哭。
他以為是哪個媳婦跟婆家吵架,跑這兒來哭,就停下車喊:‘大半夜的,彆在這兒哭,凍壞了咋整?’”
“結果那哭聲停了,過了一會兒,冰麵上就冒起了白氣,隱約能看見個女人,站在冰中間,頭發上還掛著冰碴子。
我爺當時就慌了,他聽老人說過,老河套裡有‘水鬼’,專挑冬天冰厚的時候出來勾人。
他趕緊甩了一鞭子,馬車‘嗒嗒嗒’地往前跑,可那女人就跟在車後麵,哭聲越來越近。
我爺回頭一看,那女人的腳根本沒沾冰,就飄在半空中!”
小武子說得手舞足蹈,不小心撞掉了柴火垛上的一根乾柴,“嘩啦”一聲,嚇得月月又往我身邊靠了靠。
“後來呢?”我忍不住問。
小武子得意地笑了笑:“我爺也機靈,他想起車上有給公社書記帶的二鍋頭,趕緊掏出瓶子擰開,對著車後就潑了過去!
就聽‘滋啦’一聲,跟澆了開水似的,那哭聲一下子就沒了。
等他跑回村,回頭看河套,啥都沒有了,就冰麵上留著一小片黑印子,跟燒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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