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嵐醒來時,應急燈的光正落在林風的側臉上,將他下頜線的弧度勾勒得格外清晰。
她下意識地攏了攏淩亂的衣襟,指尖觸到粗糙的布料,剛才的記憶像潮水般漫上來,臉頰瞬間泛起熱意,連帶著耳根都燙了起來。
她避開林風的目光,低頭看向還在淺眠的陳萌萌,女孩的眉頭舒展了些,呼吸也平穩了許多,顯然退燒藥起了作用。
陳嵐伸手探了探女兒的額頭,溫度雖未完全退去,卻已不像之前那般灼人,懸著的心稍稍放下,隻剩下劫後餘生的疲憊和一絲難以言說的羞赧。
“走吧。”
林風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平靜得像一潭深水,聽不出任何情緒。
陳嵐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扶起陳萌萌,女孩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母親在身邊,又往她懷裡縮了縮,小手緊緊攥著母親的衣角。
陳嵐將背包甩到肩上,裡麵裝著僅有的幾件衣物和女兒的小熊玩偶,重量很輕,卻壓得她肩膀微微發沉。
三人順著樓梯往下走,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裡敲出沉悶的回響,與窗外風雪掠過玻璃的輕響交織在一起。
越往下走,空氣中的血腥味就越濃重,混雜著鐵鏽和腐敗的氣息,刺得鼻腔發疼。
二樓的轉角處還堆著幾具喪屍的屍體,青灰色的皮膚凍得僵硬,黑色的血痂在地麵凝成硬塊,斷裂的肢體以扭曲的角度搭在台階上,像一尊尊醜陋的雕塑。
陳嵐下意識地捂住陳萌萌的眼睛,加快腳步想繞過去,腳下卻不小心踢到了一截斷裂的手臂,骨頭摩擦的‘哢嚓’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嚇得她渾身一顫。
“彆怕。”林風的聲音從前麵傳來,他回頭看了一眼,目光落在陳嵐發白的臉上,“跟著我。”
陳嵐咬著唇點點頭,攥著女兒的手又緊了些。
就在這時,兩側的房間門突然‘哐當’一聲被撞開,木屑飛濺中,十幾道人影猛地衝了出來。
他們手裡握著各式各樣的武器,鏽跡斑斑的砍刀、彎了頭的鋼管、甚至還有幾副自製的弓箭,箭頭磨得鋥亮,閃著冷光。
這些人大多是青壯年男子,臉上帶著長期營養不良的蠟黃,顴骨高高凸起,眼窩深陷,卻透著一股凶狠的貪婪。
他們的衣服破爛不堪,有的袖口磨爛了露出凍得發紫的手腕,有的褲腿沾滿黑褐色的汙漬,顯然很久沒有清洗過。
他們動作極快,瞬間就形成了一個半圓,將林風三人圍在中間,堵住了上下樓的路。
弓箭的弓弦被拉得緊繃,箭頭直指林風的胸口,鋼管和砍刀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寒光,空氣中的血腥味似乎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殺氣蓋了過去。
陳嵐的臉‘唰’地變得慘白,下意識地將陳萌萌護在身後,身體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
她緊緊咬著嘴唇,才沒讓自己尖叫出聲,眼裡的恐懼幾乎要溢出來。
這些人她認得,是末世後在青藤大學裡拉幫結派的一夥學生,平日裡就橫行霸道,搶過不少幸存者的物資,手段極其殘忍。
陳萌萌被母親護著,隻露出一雙眼睛,怯生生地從母親胳膊後麵探出來,看到那些人手裡的武器和凶狠的眼神,小嘴一癟,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卻懂事地沒有哭出聲。
人群中,一個留著黃毛的青年往前站了一步。
他的頭發枯槁發黃,沾著不知是油汙還是灰塵的東西,結成一綹一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