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漠的夜晚來得比想象中更快。日頭剛落下地平線,寒風就卷著沙礫呼嘯而至,溫度驟降到零下十幾度,刮在臉上像無數根細針在紮。蕭符裹緊了身上單薄的布衣,將蕭曉輕輕放在補給站裡唯一一塊還算平整的石板上,石板被白天的烈日曬得還有些餘溫,此刻卻成了這片冰冷戈壁裡唯一的溫暖。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開裹著蕭曉的油布。油布上的歸一花已經被血跡和沙塵染得看不清原本的顏色,蕭曉的臉上還帶著未乾的淚痕,嘴角卻微微上揚——那是半個時辰前,她擋在7階隊長拳頭前時,最後看向他的表情。“哥,跑……”這是她留下的最後兩個字,輕得像一陣風,卻重重地刻在了蕭符的心裡。
蕭符的手指顫抖著,拂過蕭曉冰冷的臉頰。她的頭發裡還沾著沙礫,額頭上有一道細小的傷口,那是小時候在石窪聚落,為了搶一塊壓縮餅乾,被其他流民孩子抓傷的。那時蕭曉還哭著說:“哥,我以後一定要變強,再也不被人欺負。”可現在,她再也不會哭,也不會笑了。
他從背包裡翻出僅剩的柴油,倒在石板周圍,又收集了一些乾燥的枯草和木屑,堆在蕭曉的身邊。這些枯草是他白天在礦坑外撿的,原本想用來鋪在地上睡覺,現在卻成了送彆妹妹的最後一程。
打火機的火苗在寒風中搖曳,蕭符的手一抖,火苗點燃了枯草。橘紅色的火焰漸漸升起,吞噬著木屑與柴油,也吞噬著他唯一的親人。火焰的溫度驅散了些許寒冷,卻驅不散他心中的絕望。他跪在火堆前,看著蕭曉的身影在火焰中漸漸模糊,雙手緊緊攥著吊墜,指節泛白,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裡。
“曉兒,哥對不起你……”他的聲音沙啞,被火焰的劈啪聲和寒風的呼嘯聲掩蓋,“哥沒本事,沒保護好你,讓你受了這麼多苦……”
蕭曉的童年,是在無休止的逃亡和饑餓中度過的。從她記事起,就跟著母親和他一起躲躲藏藏,有時候一天隻能吃半塊發黴的壓縮餅乾,冬天沒有足夠的棉衣,隻能靠互相依偎取暖。可即使這樣,蕭曉從來沒有抱怨過,總是笑著說:“哥,等咱們找到12城,就能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了。”
12城,是母親生前經常提起的地方。母親說,那是舊時代文明留下的希望,藏著能讓流民過上好日子的秘密。蕭曉對此深信不疑,還經常畫12城的樣子——用撿來的木炭,在沙地上畫一座高高的城池,城池裡有清澈的河水,有金黃的麥田,還有不會欺負流民的人。
“曉兒,12城一定是存在的,”蕭符看著跳動的火焰,聲音堅定了些,“哥一定會找到它,弄明白這世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再也不讓任何人把我們流民當貨物使喚,再也不讓任何人欺負我們……”
火焰漸漸熄滅,隻剩下一堆灰白色的骨灰,被寒風卷著,散落在石板上。蕭符用一塊乾淨的碎布,小心翼翼地將骨灰收集起來,生怕漏掉一絲一毫。他打開吊墜的中空夾層——夾層內側,是他昨天用小刀刻下的“蕭曉”二字,此刻正被骨灰覆蓋,泛著淡淡的溫熱。
他係緊紅繩,將吊墜緊緊貼在胸口,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蕭曉的溫度。就在這時,吊墜突然再次亮起微光,這一次,光芒比之前更盛,在空中投射出一道清晰的沙黃色紋路——那是一座城池的完整輪廓,城池中央有一座高聳的塔樓,塔樓頂端泛著土黃色的脈力光芒,下方標注著三個模糊的字:沙影城。
“沙影城……”蕭符喃喃自語,指尖觸碰著吊墜上的“土”字符文,一股溫暖的能量順著指尖湧入體內,驅散了些許疲憊和寒冷。他仿佛聽到了蕭曉的聲音,輕柔又堅定:“哥,12城是希望,你一定要找到它,替我看看裡麵的樣子……”
蕭符站起身,擦乾臉上的淚水,將破甲刃彆在腰間。補給站的牆上,有一道模糊的塗鴉,像是用木炭畫的,內容早已被風沙侵蝕,隻剩下“12城是希望,也是詛咒”幾個歪歪扭扭的字,落款處被磨損得厲害,僅能看清一個“墨”字。
他不知道這個“墨”是誰,也不知道“12城是詛咒”是什麼意思。此刻,他的心中隻有一個目標——前往沙影城,找到12城的線索,完成蕭曉的心願,也完成自己的誓言。
他撿起地上的空柴油桶,倒扣在頭上當簡易的遮陽帽,又把剩下的壓縮餅乾揣進懷裡,朝著沙影城的方向走去。寒風依舊呼嘯,黃沙依舊漫天,可蕭符的腳步卻比之前堅定了許多。吊墜貼在他的胸口,微微發燙,像是蕭曉的手,在輕輕推著他前進,朝著那道模糊的城池輪廓,朝著未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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