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隻覺得鎖骨處的淡紅印記越來越燙,像是有團火在皮膚下遊走。他猛地想起父親日記裡夾著的那張草圖——劍鞘的後半段藏在紅鯉巷302號的地基下,與老槐樹的根須纏在一起,而那半朵梅花的紋路,正是用來拚接完整劍鞘的鑰匙。
“在302號地基下!”林默吼出聲的同時,江晚棠已經捏碎了符紙,淡金色的光盾在兩人身前炸開,將襲來的電擊棍彈開。她桃木簪直指為首的秘書,聲音冷得像冰:“蘇家的餘孽,還敢出來作祟!”
秘書陰惻惻地笑:“江小姐,彆以為林默忘了過去就能躲掉。蘇博士說了,那劍鞘裡的鎮魂石,本就是蘇家的東西,該物歸原主了。”他揮了揮手,身後的黑衣人立刻圍上來,手裡的電擊棍滋滋作響。
陳老太趁機按下了撥號鍵,對著手機急聲道:“老趙,紅鯉巷療養院,快來!蘇家的人要搶東西!”
林默抓起床上的外套,將梅花鑰匙塞進褲袋,拽著江晚棠往病房外衝:“走!去302號!”他知道,現在不是戀戰的時候,劍鞘一旦被蘇家拿到,當年被封印的實驗殘魂就會破體而出,紅鯉巷又要陷入腥風血雨。
兩人剛衝出病房,就撞上了聞訊趕來的護工。江晚棠反手將桃木簪塞進護工手裡:“交給陳婆婆,讓她去老槐樹那等著!”護工雖然嚇得臉色發白,卻還是攥緊簪子,轉身往陳老太的方向跑。
走廊裡的燈光忽明忽暗,黑衣人緊追不舍。林默拉著江晚棠拐進消防通道,金屬樓梯在腳下發出“哐當”的巨響。他一邊跑一邊回想父親的日記——劍鞘需要用“血親之血”和“鎮魂石碎片”激活,而他鎖骨處的印記,正是父親當年用精血為他烙下的護身符,與鎮魂石同出一源。
“你的血!”林默突然停下腳步,按住江晚棠的手腕,“你爺爺是不是叫江玄山?”
江晚棠一愣,隨即點頭:“是!你怎麼知道?”
“你爺爺是我父親的戰友!”林默眼睛發亮,“日記裡說,江家血脈能感應鎮魂石!”他從口袋裡摸出枚銅錢,是鑰匙串上的三枚之一,“咬破手指,滴滴血上去!”
江晚棠沒有猶豫,狠狠咬破指尖,鮮紅的血珠滴在銅錢上,瞬間被吸收。銅錢突然發燙,在林默掌心轉出個小小的漩渦,指向樓下的方向。
“這邊!”兩人順著銅錢的指引狂奔,身後的黑衣人的怒罵聲越來越遠。
衝出療養院大門時,一輛警車正好呼嘯而至,趙警官探出頭喊:“小林!上車!”正是陳老太叫來的人。
林默和江晚棠跳上車,趙警官一腳油門踩到底,警車如離弦之箭般衝向紅鯉巷。車窗外,陽光被拉成了金色的線條,林默看著掌心旋轉的銅錢,突然覺得那些被遺忘的記憶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知道自己要保護什麼,要往哪裡去。
紅鯉巷已經圍滿了施工隊,挖掘機的轟鳴聲震耳欲聾。302號的位置正被挖開一個大坑,幾個穿白大褂的人圍著坑底指指點點,為首的正是新聞裡提到的那位蘇博士,戴著金絲眼鏡,手裡拿著個金屬探測器。
“就是他!”林默低喝一聲,推開車門就衝了過去。
蘇博士聽到動靜,轉過頭,鏡片後的眼睛閃過一絲陰狠:“林默?你來得正好。”他舉起探測器,“鎮魂石的位置找到了,多謝你父親留下的線索。”
江晚棠緊隨其後,桃木簪在她手中亮起綠光:“蘇妄生的後人,也敢覬覦鎮魂石?”
“小姑娘懂什麼。”蘇博士冷笑,“這世間的力量,本就該屬於有能力掌控它的人。”他揮了揮手,坑邊的保鏢立刻圍上來,手裡竟握著***。
就在這時,老槐樹下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陳老太舉著桃木簪大喊:“後生!用鑰匙!”
林默立刻摸出梅花鑰匙,江晚棠的血滴在上麵,鑰匙瞬間迸發出紅光。他將鑰匙對準大坑,大喊一聲:“起!”
坑底突然裂開一道縫隙,半截鏽跡斑斑的劍鞘破土而出,鞘身上的半朵梅花與鑰匙嚴絲合縫,拚成一朵完整的寒梅。鎮魂石的光芒從劍鞘裡透出,將蘇博士等人籠罩其中,那些人頓時發出慘叫,身上冒出黑煙——正是當年實驗殘魂的怨氣在反噬。
“這才是真正的後手。”陳老太拄著拐杖走過來,看著劍鞘感歎,“你爺爺當年把殘魂封在鞘裡,就是等蘇家後人自投羅網,用他們的血脈淨化怨氣。”
蘇博士在光芒中痛苦掙紮,最終化為一縷黑煙。趙警官帶著警察上前,將剩下的黑衣人全部製服。
林默握住劍鞘,隻覺得一股暖流湧遍全身,鎖骨處的印記漸漸淡去。江晚棠靠在他身邊,看著陽光下的劍鞘,輕聲問:“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林默轉頭看她,又看了看陳老太和遠處的警車,突然笑了:“把劍鞘交給博物館,然後……去喝碗排骨藕湯?”
江晚棠愣了愣,隨即也笑了,陽光落在她發梢,桃木簪的影子在地上輕輕搖晃。老槐樹上的新葉沙沙作響,像是在為這個結局鼓掌。
有些故事,或許會被遺忘,但那些藏在骨血裡的勇氣和責任,總會在需要的時候,重新蘇醒。紅鯉巷的風,帶著槐花香,吹散了過去的陰霾,也吹來了新的晨光。劍鞘被送進博物館的那天,紅鯉巷飄起了細雨。林默和江晚棠站在老槐樹下,看著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將那半截鏽跡斑斑的鞘身抬上卡車,雨水打濕了鞘上的寒梅紋路,倒像是給花瓣染上了新的血色。
“真的就這麼送進去了?”江晚棠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頭發,桃木簪上還沾著雨珠,“陳婆婆說,這東西裡還封著蘇妄生的半縷殘魂。”
林默望著卡車遠去的方向,手裡轉著那枚梅花鑰匙——現在它隻剩個空串,三枚銅錢在雨裡叮當作響。“博物館有專門的靈力屏障,比放在誰手裡都安全。”他頓了頓,忽然笑了,“再說,殘魂也好,怨氣也罷,總該有個地方好好待著,不用再被人惦記。”
雨絲斜斜地打在臉上,帶著點涼意。江晚棠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指向巷口:“你看,那是不是陳婆婆說的‘趙六的老戰友’?”
巷口停著輛老式自行車,車後座捆著個褪色的帆布包,一個穿中山裝的老人正彎腰給車鏈上油,鬢角的白發被雨水打濕,貼在臉頰上。聽見動靜,老人直起身,露出張溝壑縱橫的臉,左眼眉骨處有道疤,笑起來時會跟著扯動,像條活過來的蜈蚣。
“是小林和小江吧?”老人的聲音帶著煙嗓,從帆布包裡摸出個鐵皮盒,“陳婆子讓我把這個給你們。”
盒子打開,裡麵是疊泛黃的照片。最上麵一張是黑白照,兩個穿軍裝的年輕人並排站著,左邊的眉眼像極了林默,右邊的則依稀能看出是江晚棠的爺爺江玄山,兩人手裡都握著把短劍,劍鞘上的寒梅紋路清晰可見。
“這是1943年拍的。”老人用粗糙的手指點了點照片,“你父親和江老爺子當年在這兒打遊擊,這劍鞘就是他們從蘇家實驗室裡搶出來的,說是能鎮住裡麵跑出來的‘臟東西’。”
林默的指尖撫過照片上父親年輕的臉,突然想起病房裡電視上的實驗手稿——原來父親日記裡寫的“戰友”,就是江晚棠的爺爺。那些被遺忘的羈絆,繞了大半個世紀,終究還是以另一種方式連在了一起。
“後來呢?”江晚棠的聲音有些發顫,她從未聽家裡人提過爺爺的這段往事。
老人歎了口氣,往車座上墊了塊塑料布,招呼兩人坐下:“後來你爺爺回了江家,你父親留在了紅鯉巷,守著這棵老槐樹。蘇家的人找了他們一輩子,直到你父親去世前一年,才總算把最後一批追兵引到了療養院的陷阱裡。”他指了指林默手裡的銅錢串,“那三枚錢,是當年他們約定的記號,說是‘見錢如見人’。”
雨漸漸停了。陽光從雲縫裡鑽出來,照在老槐樹上,新抽的嫩葉泛著油光。林默忽然發現,樹洞裡不知何時多了個鳥窩,幾隻雛鳥正張著黃嘴丫嗷嗷待哺,陳老太的蒲扇落在窩邊,像是特意給它們擋雨用的。
“陳婆婆呢?”江晚棠四處張望,卻沒看見那個總搖著蒲扇的身影。
老人拍了拍帆布包,站起身:“她去後山了,說要給那棵新栽的小槐樹澆水。”他跨上自行車,車鈴“叮鈴”響了一聲,“對了,博物館的人說,劍鞘裡的殘魂醒了一次,隻說了句話。”
“什麼話?”林默和江晚棠異口同聲地問。
“他說,‘總算能睡個安穩覺了’。”老人笑了,蹬著自行車往巷外去,中山裝的衣角在風裡揚起,像隻展翅的灰鳥,“我還得去給陳婆子送鋤頭,她要在後山種點草莓呢!”
林默低頭看著手裡的照片,忽然覺得眼眶發燙。江晚棠悄悄遞過塊手帕,指尖不經意間碰到他的手,兩人都愣了一下,隨即又都笑了。
老槐樹上的雛鳥還在叫,陽光穿過枝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遠處,博物館的卡車已經變成了個小黑點,而紅鯉巷的拆遷聲、施工聲、叫賣聲,漸漸又熱鬨起來,像一首被打斷又重新奏響的曲子。
“去喝排骨藕湯嗎?”林默收起照片,鑰匙串在手裡轉得飛快。
“好啊。”江晚棠點點頭,桃木簪在陽光下閃了閃,“我知道有家店,湯裡會放蓮子,說是能安神。”
兩人並肩往巷外走,腳印很快被雨水衝刷乾淨,隻留下兩道淺淺的水痕,像極了故事結尾的省略號——未完待續,卻已滿是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