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在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裡、猝不及防的崩潰,像一場席卷了整個靈魂的暴雨。伊麗莎白感覺自己被淹沒了,被衝刷了,最後,當潮水退去時,隻剩下一片被洗刷得過分乾淨、狼狽,卻又無比真實的脆弱。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最後是怎麼被達芙妮半拖半扶地弄回宿舍的。她隻記得,達芙妮沒有說一句安慰的話,隻是用她那總是冰涼的指尖,笨拙地擦著她臉上那些止不住的眼淚。
當她第二天早上醒來時,世界不一樣了。
那種總是縈繞在她心頭,仿佛整個世界都隔著一層磨砂玻璃的疏離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大病初愈後的茫然,對一切都感到陌生的虛弱。
她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是達芙妮那張近在咫尺的睡顏。
她伸出手,輕輕地,碰了一下達芙妮散落在枕頭上的一縷金發。
柔軟的,帶著一絲涼意的觸感,讓她那顆空蕩蕩的心,像是被一根極細的羽毛,輕輕地搔了一下。癢癢的,陌生的,卻又……不壞。
“醒了?”達芙妮沒有睜眼,聲音還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沙啞。
伊麗莎白像觸電一樣,猛地收回了手。
達芙妮終於睜開了那雙清澈的藍色眼睛,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什麼也沒說,隻是掀開被子,坐起身,開始穿衣服。
伊麗莎白也跟著坐了起來。她感覺自己像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嬰兒,對自己的身體,對周圍的世界,都感到一種無所適從的陌生。
當達芙妮拿起學院袍,準備穿上時,伊麗莎白下意識地,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袖口。
達芙妮的動作一頓。
她回過頭,看著伊麗莎白,那雙總是銳利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混雜著無奈和一絲……縱容的神情。
伊麗莎白自己也愣住了。
【我……我在乾什麼?】
她的大腦在瘋狂地宕機,但她的手,卻固執地,不肯鬆開。
她不知道自己想乾什麼。她隻是……本能地,不想讓她走。不想讓自己一個人,麵對這個剛剛才把她撕碎、又重新拚湊起來的、陌生的世界。
最終,達芙妮輕輕地歎了口氣,沒有掙脫。她就那麼站著,任由伊麗莎白像一隻剛剛找到主人的、缺乏安全感的小貓一樣,攥著她的袖子。
一旁的潘西·帕金森,張大了嘴,看著這一幕,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經曆一場八級地震。
那個高冷,無所不能的莉莉絲……現在,正像個撒嬌的小妹妹一樣,拉著達芙妮的袖子不放手?
這比洛哈特宣布他其實是個啞炮還要離譜!
這種詭異的、全新的相處模式,一直延續到了大禮堂。
伊麗莎白像個小尾巴,寸步不離地跟在達芙妮身後。達芙妮坐下,她就緊挨著坐下,身體幾乎要貼在一起。達芙妮拿了一塊烤麵包,她也拿了一塊烤麵包。達芙妮喝南瓜汁,她就死死地盯著達芙妮的杯子,直到達芙妮無奈地把自己的杯子推到她麵前。
整個斯萊特林長桌,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像在看什麼從神話裡跑出來的魔法生物一樣,偷偷地打量著她們。
德拉科·馬爾福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泡在了一缸最苦澀的黃連水裡,又苦又澀,還帶著一絲尖銳的刺痛。
他看著那個總是離所有人三米遠、渾身散發著“莫挨老子”氣場的女孩,此刻,卻像一隻粘人的黑貓,緊緊地挨著另一個人。
那個人,不是他。
這個認知,比任何惡咒都讓他難受。
他想衝過去,想質問她到底怎麼了,想把她從達芙妮身邊拉開。
可他一想起天文塔頂,她那個充滿了痛苦和絕望的背影,就都堵在了喉嚨裡,變成了一團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疼的火。
“你看,”
達芙妮用餐刀,優雅地切下一小塊塗了黃油的麵包,用叉子遞到伊麗莎白的嘴邊,那雙藍色的眼睛,卻越過伊麗莎白的頭頂,看向對麵那個臉色鐵青的鉑金小少爺,嘴角勾起一抹勝利者般的、惡劣的微笑。
“張嘴。”
伊麗莎白像個沒有感情的娃娃,順從地張開嘴,將那塊麵包吃了下去。
德拉科“砰”地一聲,將手裡的銀質刀叉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潘西看著這一幕,感覺自己的心,碎成了兩半。一半為了她崇拜的女王,另一半,為了她暗戀的王子。而這兩半,此刻,正在進行一場她完全看不懂的、修羅場般的戰爭。
這場“粘人小貓”的戲碼,在下午的大腦封閉術課上,達到了頂峰。
伊麗莎白依舊準時出現在了地窖的辦公室。
斯內普看著她,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
眼前的女孩,不再是前幾天那個渾身長滿了刺、用冰冷的理性和瘋狂的故事來武裝自己的怪物了。
她很安靜。太安靜了。
那雙漆黑的眼睛裡,沒有了那種令人心悸的空洞和漠然,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大病初愈後的、茫然的、甚至可以說是溫順的平靜。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像一隻剛剛經曆了一場惡戰、渾身的毛都被打濕了、正蔫蔫地趴在壁爐邊舔舐傷口的……小獸。
這種無害甚至可以說是脆弱的姿態,反而讓斯內普感覺更加……棘手。
“坐。”他吐出一個冰冷的單詞。
伊麗莎白順從地坐下。
“攝神取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