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寶山在南路大開殺戒的時候，常恒正站在迪化城外的臨時機場上，望著遠處起飛的飛機，和自己即將乘坐的飛機，心裡滿是複雜。
幾天前，他還在忙著修建迪化外圍的防禦工事，和工事專家一起繪製永備工事的草圖，可一紙調令，就讓他從“工事設計師”變成了“前線將領”——常敬之把他調到了南路，擔任李寶山麾下的南麵集團軍副司令。
“常副司令，飛機準備好了，可以起飛了。”旁邊的衛兵低聲提醒道。
常恒深吸一口氣，走上飛機。機艙裡的空間不大，彌漫著一股煤油味。他找了個座位坐下，從懷裡掏出那份常敬之發來的電報，再次讀了起來——“我們父子既然做到了這樣的位置，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以及曆史責任。不能讓手下的將領承擔不屬於他們的責任。”
“曆史責任”，這四個字像一塊石頭，壓得常恒喘不過氣。他原本隻想做個單純的軍人，在戰場上指揮部隊，打勝仗，可現在，父親卻要把他推向一個更複雜、也更黑暗的深淵。
看來自己的父親要比他這個穿越者優秀的多啊。
飛機在鄯善機場降落時，李寶山已經帶著幾個高級將領在機場等候。常恒走下飛機，看著眼前這些熟悉的麵孔，心裡卻有種陌生感。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的“單純”軍旅生涯，徹底結束了。
“阿恒，一路辛苦了。”李寶山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裡帶著一絲複雜。
常恒早就在飛機上做好了思想建設於是他英俊的臉上露出洋溢的微笑：“李叔，讓您久等了。”
隨後的歡迎儀式簡單而倉促。李寶山在鄯善縣城的臨時指揮部裡召集高級將領，宣讀了對常恒的任命。
會議室裡的將領們沒有絲毫詫異，在這個時代，子承父業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更何況常恒本身也有不錯的軍事才能——這時候海龜還是有很大含金量的。
聚餐過後，李寶山把常恒單獨叫到了指揮中心裡間他的單獨休息室裡。
他看著這個自己看著長大的子侄，臉上露出了不忍的神色：“阿恒，我不明白，你父親為什麼要讓你的手上沾滿鮮血。你知道嗎？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搞不好在後世要被定在恥辱柱上，永遠翻不了身。”
常恒沉默了片刻，抬起頭，眼神裡帶著一種超乎年齡的平靜：“李叔，您和魏克斯將軍等人，都是優秀的軍人，軍人就該單純考慮軍人的事。
我也想做單純的軍人，可家裡青黃不接，我沒得選。再說，我父親從來不會讓手下人背鍋，這些責任，本就該我們常家來擔。”
“可這不是一般的責任啊！”李寶山歎了口氣，“那是一條條人命，是要遭天譴的！”
“天譴？”常恒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李叔，您在南路殺了那麼多人，難道就不怕天譴嗎？那幫畜生偽裝成平民襲殺了咱們多少甘軍子弟，他們害怕天譴嗎？這個時代，仁慈是最沒用的東西。您放心，我既然來了，就沒打算回頭。命令拿過來吧，我簽。”
李寶山看著常恒堅定的眼神，知道自己再勸也沒用。他從抽屜裡拿出一份文件，遞到常恒麵前，聲音低沉：“這份文件，你簽了字，就意味著從明天起，南路所有清剿行動的命令，都要經過你的手。後世的人，會把這筆賬算在你和你父親頭上，罵你們是‘屠夫’、‘劊子手’。”
常恒接過文件，目光掃過上麵的內容——“關於對新疆地區分裂勢力及相關人員實施徹底清剿的命令”。
他拿起鋼筆，沒有絲毫猶豫，龍飛鳳舞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筆尖劃過紙麵時，他仿佛看到了無數生命倒在血泊中，聽到了淒厲的哭喊和咒罵。
可他的手沒有絲毫顫抖。從簽下名字的那一刻起，他內心深處的黑暗徹底釋放了。什麼人道主義，什麼曆史評價，在這個戰火紛飛的時代，都比不上自己手底下士兵生命的一個小指頭。
“李叔，”常恒放下鋼筆，將文件遞還給李寶山，語氣平靜，“明天一早，就按命令行動吧。我會親自跟進整個事情，確保清剿行動徹底、乾淨，不留任何後患。”
李寶山接過文件，看著上麵常恒的簽名，心裡五味雜陳。他知道，從這一刻起，常恒徹底變了，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常家人”——冷酷、果斷，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鄯善縣城裡一片寂靜，隻有偶爾傳來的哨兵腳步聲。常恒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的天山，眼神裡沒有絲毫波瀾。
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從這一刻起，將再也沒有回頭路。而他能做的，就是沿著這條路一直走下去，哪怕前方是萬丈深淵，是千古罵名。
不過現在的他和以後的他都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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