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的雪線在暮色裡泛著冷硬的銀灰，像一把橫亙在西域大地的彎刀。
常恒站在臨時指揮部的羊皮氈帳內，看著案上攤開的地圖暗自發呆，不管是天山山脈還是昆侖山脈在他掌心投下細碎的陰影。
帳外傳來衛兵走動的悶響，每一次震動都像是遠方亡魂的低語，卻絲毫撼不動他眼底的陰冷。
“這張，那張，批了。”在他接手了這種工作之後，他發現拿筆批條子殺人會讓人上癮的。
這已經是今日第十三張殺人命令，每一張背後都牽扯著上百條人命，而常恒的筆觸從未有過半分遲疑。
“林省長那邊，有消息嗎？”他忽然開口，聲音打破了帳內的寂靜。
參謀連忙躬身回話：“回長官，昨日收到電報，林先生已經在甘肅邊境各個城市設置了招募點，逃難來的人太多，現在正忙著篩選。”
常恒點點頭。他知道林錫光要做什麼——把這些在饑荒和戰亂裡掙紮的人，變成能扛著槍走進新疆的移民。
這不是簡單的遷徙，是要用半年的軍事訓練，把農夫、工匠、甚至乞丐，都打磨成有血性、能守土的士兵。
“告訴丁力，篩選一定要嚴，訓練要狠。”常恒的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咱們戰士用鮮血取來的土地上，容不得軟骨頭以及和咱們離心離德的人。”
參謀應了聲“是”，轉身退了出去。氈帳裡又隻剩下常恒一人，這裡留下來的隻是負責治安的部隊，至於主力已經朝著前方走了。
甘肅各地城外風景各不相同。省政府下轄的官員最近忙的飛起。
金城的官員站在高台上，手裡拿著名冊，目光掃過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
這些人大多穿著打補丁的棉衣，臉上沾著黃土，眼神裡卻藏著複雜的情緒——有對未知的惶恐，有對安穩的渴望，還有幾分被生計逼出來的狠勁。
“第一個要求，身家清白，無作奸犯科記錄。”初步篩選官的聲音透過鐵皮喇叭傳出去，“第二個要求，身體恢複之後，能要扛得動三十斤的糧袋，跑上五裡路。第三個要求，服從命令，哪怕讓你立馬充當民兵，也不能拒絕。”
話音剛落，人群裡就起了一陣騷動。有人低聲議論，有人麵露難色，還有人悄悄往後退了退。
篩選官不著急，隻是靜靜站著，手裡的馬鞭輕輕敲著高台的木欄。他知道，真正想活下去、想在異地重新紮根的人，不會輕易放棄。
半個時辰後，人群漸漸稀疏，剩下的人站得筆直，眼裡多了幾分堅定。篩選官按照章程，讓人把這些人分成十隊，每隊五十人，由從軍隊裡退下來的老兵帶隊。
“從今天起，你們不再是難民，是‘西遷營’的兵。”他走到隊伍麵前，挨個打量著這些人，“每天寅時起床，先跑十裡地，再練隊列、學刺殺，下午學識字、認地圖，晚上還要聽新疆的風土人情。”
一個皮膚黝黑的年輕人忍不住問：“長官，我們要練多久才能去新疆？”
“半年。”篩選官拍了拍他的肩膀，“半年後，合格的人，能分到土地、種子，還能拿到武器；不合格的，隻能留在甘肅，繼續靠下苦力、救濟過日子。”
年輕人攥緊了拳頭，用力點了點頭。
這些情形就在各地上演，對於這些人，省政府隻是初步篩選而已，真正的篩選早就在他們通過第一道篩選之後，保安司令部和憲兵部的人交叉開始了。
哈密的風比金城更烈，卷起的沙礫打在城牆上，發出“劈啪”的聲響。
常敬之裹緊了大衣，站在哈密的土地上，留守主官陪著他，視察那些連綿不絕的工事，以及最近新建的幾個機場。
在這裡沒有煩人的公務隻有血與火的淬煉，士兵們正背著槍在各處不間斷的巡邏，眼神警惕地望著各自防區的遠方。
“聯盟的人最近有動靜嗎？”他問身邊的哈密守軍指揮官。
“回長官，大規模的出動沒有，但是零星的動作一直沒有斷過，咱們這邊占了優勢。”指揮官連忙回話，“我們按照既定的方案全麵部署，隨時都可以一戰，他們不敢輕易來犯。”
常敬之點點頭，接下來又特意，視察了幾個很重要的要塞，實地看了官兵的生活狀況和戰爭準備狀況。
“夥食怎麼樣？”常敬之問身邊的士兵，那士兵看起來不過二十歲，臉上還有幾分稚氣。
“回長官，挺好的！”士兵連忙回答，眼神裡帶著幾分興奮，“每天能吃到兩個饅頭，偶爾還能喝到肉湯，比在老家強多了！”
常敬之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練，等打跑了聯盟軍，就讓你們回家娶媳婦，種莊稼。”
士兵用力點頭，眼裡閃著光。
視察完要塞，常敬之又去了士兵的營房，看了他們的床鋪，摸了摸被子的厚度，以及冬裝的成色，確認沒有問題後，才踏上了前往迪化的飛機。
飛機的螺旋槳轉動起來，卷起的風沙迷了人的眼，常敬之坐在飛機裡，看著窗外漸漸變小的哈密城，眼神變得凝重。
他知道，哈密是前麵所有防線的第一道防線，真正的硬仗還在後麵了，也許英、日、聯盟已經相互溝通，給他布下了天羅地網，他的當務之急，就是把最有可能被他們拿出來做文章的金樹仁處理好。
飛機穿過雲層，朝著迪化的方向飛去。下方的天山雪線依舊泛著冷硬的銀灰，那把“利刃”懸在西域大地上，仿佛在等待著一場血與火的洗禮。
當這一切熱火朝天，井然有序開展時，暗流早就在甘肅境內湧動。
此時丁力對一批又一批甘肅大地上冒出來的聯盟的孝子賢孫頭疼不已，這些人殺了也不太合適，放出去就是後患無窮。
而在其他國內的地方，據情報人員傳來的消息，有關於甘肅的負麵新聞，逐漸增多，有著愈演愈烈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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