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不解。”
“一個人餓得要死時，你給他一碗米，他會把你當救命恩人。可你天天給他米飯吃，他就習慣了。哪天你少給一粒，他就會恨你。”
顧長生指著沙盤上的流民聚集點，聲音平靜：“司馬景就是看透了這個道理。他先用小恩小惠收買人心，再讓這些人來我們這裡傳經送寶，散布不滿情緒。”
“用人性中最陰暗的一麵，來瓦解我們辛苦建立的信任。”
王平憤慨道：“那我們豈不是白忙活了？”
“不。”顧長生搖頭，“司馬景這招雖然毒辣，但也給了我們一個絕佳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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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機會？”
顧長生轉身，眼中閃爍著深邃的光芒。
“篩選的機會。能被司馬景這點小恩小惠收買的人，本就不是我們要爭取的對象。真正有骨氣，有原則的人，是不會被這種伎倆蒙蔽的。”
“傳令雲夢璃，讓她暫停對燕軍俘虜的改造工作。”
“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新流民的思想教育中。”
“我要讓那些被司馬景迷惑的人，重新睜開眼睛，看清楚誰才是真正的惡魔！”
......
青州，教化司駐地。
雲夢璃接到顧長生的命令後，立刻召集了手下所有的教化官員。
“從今日起，我們要開展一項新的工作——憶苦思甜大會。”
她的聲音清脆而堅定，那雙明亮的眼眸中燃燒著正義的火焰。
“讓最早一批被我們解救的流民，站出來講述他們的真實經曆。用血與淚的事實，戳穿司馬景的虛偽麵具！”
......
北境邊境，流民安置點。
夜幕降臨，篝火點燃。
所有的流民都被召集到了中央廣場，圍成一個巨大的圓圈。
雲夢璃身穿素色長裙，站在篝火旁，聲音輕柔卻充滿力量。
“今晚，我們不談工作，不談規矩。我們隻談一件事——真相。”
“我想請幾位最早來到這裡的老人，給大家講講他們的故事。”
人群中走出一個瘦骨嶙峋的老農。他隻有一條手臂，臉上滿是風霜留下的溝壑。
“我叫田老三，今年五十八。”
老農的聲音沙啞，但字字清晰。
“我本有一家七口人。老婆，兩個兒子，三個孫子。我們在村外種了三畝薄田，雖然窮，但一家人也算和和美美。”
他的眼中浮現出回憶的光芒，那是生命中最珍貴的片段。
“可是大周的兵來了。”
老農的聲音陡然轉冷。
“他們說我們村子靠近叛軍，是叛賊窩子。要把全村的人都趕走，田地全部燒掉。”
“我們哭求，我們下跪，我們說我們是良民，從來沒做過什麼壞事。”
“可他們不聽。”
老農舉起殘缺的右臂，聲音開始顫抖。
“我大兒子想保護糧食，被一刀砍死。我二兒子想保護他娘，也被砍死。我三個孫子，最大的不過八歲，最小的還在吃奶……”
他再也說不下去了，蹲在地上痛哭起來。
台下的流民鴉雀無聲，許多人的眼中已經湧出了淚水。
特彆是那些剛從司馬景那裡“享受”了恩惠的流民，此刻臉上的得意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撼和羞愧。
一個年輕的流民忍不住喊道：“田老伯，那司馬景不是說朝廷是被奸臣蒙蔽了嗎？現在他們也改邪歸正了啊！”
田老三猛地抬起頭，那雙渾濁的老眼中燃燒著仇恨的火焰。
“改邪歸正？”
他的聲音嘶啞得像夜梟的啼叫。
“小後生，你知道這條胳膊是怎麼沒的嗎？”
“我老婆被他們糟蹋死後，我發了瘋，想跟他們拚命。結果被十幾個兵壓在地上，硬生生砍掉了這條胳膊！”
“你知道砍我胳膊的那個人是誰嗎？”
田老三聲嘶力竭地吼道：“就是司馬景身邊那個叫周昂的副將！他親手砍的！”
“現在他們給你們幾碗粥喝，你們就說他們是好人了？”
“那我死去的一家六口人，他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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