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莊稼人,就得有這股不服輸的勁頭!”
姬忠楜沒說話,攥著土的手緊了緊。
爹的樣子在腦子裡冒出來——那會兒爹也是蹲在坡上,手裡拿著小鏟子,一點一點刨石縫裡的土,汗珠子滴在土裡,砸出小坑。
他忽然站起身,往掌心啐了口唾沫,抓起旁邊的鐵鍬。
鐵鍬頭碰著硬土,“哐當”一聲響,隻鏟起來薄薄一層土。
他沒停,腳使勁往下踩,再一撬,總算多鏟了點土。
汗很快把粗布衫浸濕了,後背洇出一大片深色。
他一鍬接一鍬,動作慢卻穩,偶爾遇到硬土塊,就用鐵鍬背輕輕敲,跟跟土地商量似的:
“彆這麼硬,咱好好種,給咱口飯吃。”
王太原扛著鐵鍬過來時,就看見姬忠楜光著上身。
古銅色的脊背在太陽下亮閃閃的,汗順著脊梁骨往下流,滴在土裡,一下子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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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說話,把鐵鍬往地上一戳,喘了口氣:
“我瞅著你乾,手也癢了,咱倆搭個伴。”
說著就選了塊離姬忠楜不遠的地,彎腰鏟起土來。
倆男人埋頭乾活的樣子,像給了旁人勇氣。
沒一會兒,於澤英帶著幾個婦女也來了。
於澤英沒鐵鍬,就蹲在地上,用手拔荊棘。
荊棘刺紮進指尖,血珠滲出來,她往衣襟上蹭了蹭,笑著說:
“這點疼算啥,等將來種上麥子,嚼著白麵饃,早忘了疼了。”
旁邊的小媳婦也跟著笑,手裡的活沒停:
“英妹子說得對,咱多乾點,冬天就不用餓肚子了。”
“忠楜哥,”於澤英直起腰,捶了捶後背,汗順著臉頰往下掉,滴在手背上。“文蘭姐那邊……你甭擔心,她的身子骨雖然不太骨結實,但有王嬸她們看著,肯定沒事。
她比咱誰都盼著好好過日子呢。”
姬忠楜鏟土的動作頓了頓,喉結動了動。他沒回頭,聲音輕卻穩:
“我知道。”
手裡的鐵鍬又往下踩了踩,力道比剛才還大。
就在這時,一個半大的娃子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頭發亂得像雞窩,邊跑邊喊:
“忠楜叔!文蘭嬸醒了!王嬸說她能坐起來了!”
這話一出口,大夥都停了手裡的活,臉上一下子有了笑。
姬忠楜直起腰,往東邊望——東澗那邊看不見,隻能看見遠處的樹梢在晃。
他沒說話,嘴角卻悄悄往上翹了點,再彎腰時,動作更有力了。
太陽慢慢往西邊挪,金晃晃的光灑在荒坡上,把新開墾的土地照得暖融融的。
姬忠楜終於停下手裡的活,直起腰,捶了捶腰杆。
眼前的地不算大,也就兩丈來寬,土塊還沒敲碎,但總算露出了褐色的土,不像剛才那樣全是草和荊棘。
他蹲下來,摸了摸土裡的潮氣,眼裡第一次有了光——這是個好開始。
遠處的東澗靜了下來,婦女們互相攙扶著往回走。
王嬸扶著昊文蘭,她臉色還有點白,卻扯著嘴角笑:
“讓大夥操心了,明兒我還來洗衣,順便給你們送點水。”
張嫂在旁邊接話:
“你可彆逞能,先好好歇兩天,水的事有我們呢!”
夕陽把她們的影子拉得老長,一步步走得慢,卻穩。
姬忠楜望著她們的背影,又低頭瞅了瞅腳下的地,把鐵鍬扛到肩上。
風裡好像有了點不一樣的味道,不是荊棘的刺味兒,倒像是將來麥子成熟的香。
他知道,這日子就跟這荒地似的,隻要肯刨、肯等,總能盼到冒綠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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