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的地雖然難耕,石頭多,得用鋤頭一點點刨。
可種上糧食,就能活命,就能養人。
這世道也是這樣,總不能一直待在河西岸——得往前奔,往河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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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文蘭點點頭,看著永海在院子裡追著一隻蝴蝶跑,那蝴蝶是黃色的,像片小葉子。
永海的笑聲像一串銀鈴,在傍晚的空氣裡蕩開,撞在牆上,又彈回來,像撒了一地的珠子。
她想起去年這個時候,永海還躺在炕上,連哭的力氣都沒有,小臉白得像張紙。
那時候她以為,這日子怕是熬不過去了,像條走到頭的路。
可現在,粥能喝上稠的了,地裡能長出糧食了,親人還在遠方惦記著……
日子像南三河的水,慢慢往前流,越流越有勁兒。
“娘說得對。”
昊文蘭輕聲說,聲音裡帶著笑,像剛開的花。
“隻要肯往前奔,河西總能走到河東去。”
晚飯時,虞玉蘭特意蒸了幾個白麵饅頭,雖然摻了不少玉米麵,黃白相間的像花卷子,卻已經是難得的好東西。
她把最大的一個遞給永海,看著孫子狼吞虎咽的樣子,小嘴巴塞得滿滿的。
像隻偷吃東西的小鬆鼠,心裡像揣了個暖爐,熱烘烘的。
“楜子,再給忠蘭她們寫封信。”
虞玉蘭咬了口饅頭,饅頭的麥香在嘴裡散開,像春天的味道,“告訴她們,家裡的麥子快熟了,金黃金黃的像鋪了一地金子。
等收了麥,給她們寄點新麥磨的麵粉——讓她們也嘗嘗家鄉的味兒。”
“還得告訴她們”
昊文蘭補充道,眼睛亮閃閃的,像揣了兩顆星星,
“隊裡要辦掃盲班了,我報了名。
於澤英說,學會了認字,就能自己看報紙。
自己給她們寫信了——到時候我親自寫,不用再麻煩楜子了。”
姬忠楜笑著點頭,露出兩排白牙:
“好,都寫上。”
他拿起筆,這次用的是支新鉛筆,紅杆的,是隊裡獎勵給他的,因為他種的菜園收成最好,胡蘿卜長得又粗又長,像小胳膊。
窗外,月亮升起來了,像一個銀盤子,掛在南三河上空,把河水照得亮閃閃的。
河水靜靜地流著,映著月光,像一條銀色的帶子,連接著河東和河西。
遠處傳來幾聲狗吠,還有人在田埂上唱歌。
調子有點跑,卻透著股子歡喜勁兒,像喝醉了酒的漢子在哼小曲。
虞玉蘭坐在灶門前,添了把柴。
火塘裡的火又旺起來,火苗舔著鍋底。
把她臉上的皺紋都照亮了,那些皺紋裡,好像都藏著笑。
像一朵朵開在老樹皮上的花。
她想起年輕時候聽老人說的話: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那時候她不信,覺得窮人家的日子,就像河底的石頭,永遠翻不了身,隻能被水衝,被沙磨。
可現在她信了,不是因為日子突然就富了,而是因為心裡有了盼頭。
像這火塘裡的火苗,隻要添柴,就能燒得旺旺的。
能照亮屋子,能暖熱身子,能煮出香噴噴的飯。
“這世道,真的不一樣了。”
她對著火塘喃喃自語,火星子從灶膛裡跳出來,落在地上,像一顆顆小小的星星,眨著眼睛。
南三河的水還在流,不緊不慢的,像時間一樣,從河西流向河東。
河東的田地已經泛出了金黃,沉甸甸的麥穗低著頭,像害羞的姑娘。
河西的蘆葦蕩裡,藏著來年的新綠,根在土裡悄悄攢著勁兒。
而那些散落在各處的親人,像一顆顆種子,在不同的土地上紮根、生長。
用親情的絲線,把彼此連在一起,跨過千山萬水。
也跨過河東河西的距離——這絲線扯不斷,拉不鬆,像南三河的水,永遠在流。
夜漸漸深了,姬家的燈還亮著,昏黃的光透過窗紙,在地上投下一個圓,像一個溫暖的句號。
卻又像一個嶄新的逗號——這苦難的一頁總算翻過去了,而新的日子,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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