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晨霧像層薄紗，輕輕裹著將軍府的庭院。桂樹的甜香混著微涼的風，從半開的窗縫鑽進夕瑤的臥房，落在梳妝台前那柄磨得溫潤的桃木梳上——那是白靈嫁入葉家時的陪嫁，此刻正靜靜躺在淡粉的絹帕上，等著為女兒梳起離家前的最後一次發。
“瑤瑤，醒醒啦，該梳發了。”白靈坐在床沿，指尖輕輕拂過女兒額前的碎發。葉夕瑤還蜷在軟被裡，懷裡緊緊抱著玉狐狸玩偶，睫毛上沾著點晨露似的水汽，小嘴巴微微張著，發出輕淺的呼吸聲。聽到母親的聲音，她慢悠悠睜開眼，黑葡萄似的眼睛還蒙著睡意，蹭了蹭母親的手，小聲嘟囔：“娘，再睡會兒嘛，瑤瑤困…”
“不行哦，今天要去書院，再睡就趕不上馬車啦。”白靈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頰，把她輕輕抱起來，幫她穿上淺粉的襖子——袖口繡著小小的狐紋，是她連夜縫的，針腳裡還帶著未散的暖意。葉夕瑤乖乖任母親擺弄，小手還攥著玉狐狸的耳朵，眼睛卻盯著梳妝台上的桃木梳，好奇地問：“娘，今天用外婆給你的梳子呀？”
“嗯，用它給瑤瑤梳發，能護著瑤瑤平平安安的。”白靈把女兒抱到梳妝台前的小凳上，讓她對著銅鏡坐好。銅鏡裡映出兩張相似的臉，白靈眼底藏著淡淡的紅，葉夕瑤卻還帶著孩童的懵懂，對著鏡子裡的自己做鬼臉，小辮上舊年的銀簪晃得輕輕響。
白靈拿起桃木梳，先輕輕理順女兒的長發——葉夕瑤的頭發軟乎乎的，像團雲朵，偶爾有幾處打結，她都用指尖一點點解開，動作輕得像怕碰碎琉璃。“瑤瑤到了書院，要是覺得耳朵癢、尾巴想冒出來，就摸一摸發間，娘給你藏了好東西。”她一邊說，一邊從梳妝盒裡取出個淡銀錦盒，打開時，鴿卵大的狐族靈珠泛著溫潤的銀光，“這是護魂珠，能滋養妖力，還能讓娘感應到你的心意，想娘了就摸一摸。”
小丫頭好奇地伸過手，想碰靈珠，卻被白靈輕輕按住：“先彆急，娘把它藏在辮子裡，彆人看不到。”說著白靈將小丫頭的長發分成兩縷，慢慢編出兩條規整的小辮，編到發尾三分之一處時，悄悄把靈珠嵌進去，用細碎的發絲裹緊，再用顆新磨的珍珠簪固定——簪子是葉辰瑾昨天找工匠做的，剛好遮住珠影，不仔細看，隻當是普通的裝飾。小丫頭晃了晃腦袋，發間多了點溫溫的重量，卻不覺得沉，反而像母親的手輕輕托著她的頭發。
“瑤瑤梳好發啦？”臥房門被輕輕推開，葉天宇走了進來。他穿著常日的玄色勁裝，卻沒了往日在軍營的淩厲，手裡提著個繡著狐紋的小包袱——裡麵是葉夕瑤的換洗衣物。看到女兒發間的珍珠簪，他眼底泛起柔意，走過去捏了捏她的臉頰：“咱們瑤瑤今天真好看，去了書院，定是最乖的孩子。”
說著，他把包袱放在床尾，又從懷裡掏出個錦盒，打開時，裡麵躺著枚墨玉護心佩——正是葉辰瑾之前做的，中間嵌著淡藍靈珠。“來，爹爹幫你戴上。”葉天宇蹲下身，小心地把玉佩係在夕瑤頸間，指尖還特意摸了摸玉佩的靈珠，確認靈力穩固，“這玉佩能擋危險，要是遇到不舒服的事，就攥緊它。”
他又翻出張折疊的傳訊符，塞進葉夕瑤的襖子口袋裡：“這是跟家裡聯係的符，想爹爹娘了，或者想哥哥們了，就捏碎它，我們很快就能收到消息。路上彆亂跑，跟著大哥和張嬤嬤，到了書院要聽蘇長老的話，有事彆硬扛，知道嗎？”
往日裡在軍營說一不二的大將軍，此刻卻像個普通父親，絮絮叨叨叮囑個不停，連葉夕瑤口袋裡的符紙要怎麼拿才不會皺，都特意示範了兩遍。小丫頭用力點頭，伸手抱了抱他的脖子：“爹爹放心，瑤瑤會乖的！”
等父女倆走出臥房，庭院裡已經站滿了府裡的仆人。張嬸提著個竹籃，裡麵裝著剛蒸好的桂花糕，油紙包上還繡著小小的狐狸：“小姐，這是老奴給你做的糕，路上餓了吃，比外麵買的乾淨。”李伯手裡拿著個木雕的小狐狸，是他閒時雕的，眼睛還嵌著顆小瑪瑙：“小姐帶著玩，想府裡了就看看。”春桃則遞過來塊淡粉的帕子，上麵繡著靈植園的薔薇，是她熬夜繡的：“小姐擦汗用，帕子角縫了小口袋，能裝靈糖。”
仆人們的禮物堆在玄鐵馬車旁，有點心、玩具、帕子。小丫頭看著眼前的人，手裡接過這個，又接過那個，眼眶慢慢紅了，小聲說：“謝謝張嬸，謝謝李伯，謝謝春桃姐姐……瑤瑤會想你們的。”
“好了，該啟程了。”葉天宇拍了拍女兒的肩，幫她把禮物放進馬車的暗格裡，又叮囑車夫張叔，“路上慢些，避開妖獸區，照顧好小姐。”
葉辰瑾已經站在馬車旁，看到小丫頭過來，笑道：“瑤瑤，上來吧，大哥送你到書院。”小丫頭被張嬤嬤抱上馬車，剛坐穩，就掀開車簾往外望——白靈站在門口，手裡還攥著她沒穿的小襖；葉天宇皺著眉，卻還是朝她點頭；葉沐風站在後麵，手裡提著罐靈蜜，是怕她路上靈糖不夠；葉驚瀾跑得最急，追著馬車跑了兩步，大聲喊：“妹妹！放假我就去看你！給你帶最大的彩翼蝶！”
馬車軲轆緩緩轉動，晨霧漸漸散了，陽光灑在庭院裡，把家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夕瑤扒著車簾，用力揮手：“爹、娘、二哥、三哥，我會想你們的！會給你們寫信的！”
車窗外的身影越來越遠，可小丫頭還扒著簾望，直到看不見府門，才慢慢坐下。她摸了摸發間的珍珠簪，狐珠的溫意透過發絲傳到手心；又摸了摸頸間的護心佩，靈珠泛著淡藍的光；口袋裡的傳訊符、仆人的禮物，還有大哥溫和的目光，都讓她心裡暖暖的——雖然要去陌生的地方，可帶著這麼多牽掛，好像也沒那麼害怕了。
馬車駛在青石路上，晨風吹過，帶著桂香和家人的叮囑，陪著她走向遠方的萬象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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