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陽曾在《天機玉書·上卷》中讀到過借命術的記載，這種邪術必須讓借命對象心甘情願才能施展。可眼前這個小女孩最多不過五六歲，怎麼可能自願獻出自己的性命？她的父母又在哪裡？
正當他思索時，角落裡突然傳來“吱呀”一聲響動。
隻見一具漆木棺材的蓋子正緩緩移動，一個枯瘦如柴的老道士從裡麵爬了出來。那道士穿著灰撲撲的道袍，麵容陰森，手裡搖著一柄銅鈴，正挨個檢查棺材上的符咒。
陳陽眼神一冷，手指輕彈，“嗖”的一聲，一枚銅錢破空而出，精準地擊中老道士的肩井穴。
“呃！”道士悶哼一聲，身體頓時僵在原地，眼中滿是驚恐。
陳陽快步上前，掀開白玉棺蓋。
棺中躺著的女孩麵色慘白如紙，隻有胸口微微的起伏證明她還活著。她的手腕和腳踝上各有一道細如發絲的紅線，連接著周圍的八具棺材。
“醒醒。”陳陽輕輕拍打女孩的臉頰，同時將一縷溫和的真氣渡入她體內。
女孩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睛。那是一雙純淨得不染塵埃的眼睛，卻透著不符合年齡的疲憊。
“叔叔……你是誰？”她的聲音細弱蚊呐。
“彆怕，我是來幫你的。”陳陽柔聲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女孩眨了眨眼：“爸爸說，把我送到大戶人家，哥哥們就能讀書了……媽媽說，這樣家裡才有飯吃。”
她每說一個字，陳陽的心就像被針紮了一下。
“他們......把你賣了？”女孩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算是賣。林爺爺對我很好，每天給我糖吃。就是......有時候很疼。”她怯生生地指著手腕上的紅線，“像螞蟻在咬。”
陳陽喉嚨發緊，強壓著怒火問：“你叫什麼名字？”
“囡囡。”女孩努力擠出笑容，“今年六歲。”
六歲。本該在父母懷裡撒嬌的年紀，卻被當作續命的祭品。
陳陽伸手想把她抱出來：“跟我走，叔叔帶你離開這裡。”
出乎意料的是，囡囡卻往棺材裡縮了縮：“不行......我走了，林爺爺會死的。媽媽說，林爺爺是好人，救過很多人。”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陳陽心上。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正站在一個殘酷的道德抉擇前：一邊是開國元勳的性命，一邊是無辜孩童的未來。
通過洞虛瞳，陳陽能清晰看到陣法運行的原理：八具棺材裡是林家戰死的英烈，他們的煞氣通過紅繩傳導，在囡囡體內轉化成生機，再輸送給林愛國。每傳導一次，囡囡的壽命就會縮短一分。
陳陽突然想起窺天鏡中看到的末日景象。如果連眼前這個小女孩都救不了，他還有什麼資格去拯救蒼生？李唐的囑托，龍紋佩的責任，在這一刻顯得如此荒謬。
“囡囡。”他單膝跪在棺前，輕撫女孩的發絲，“你相信叔叔嗎？”
女孩猶豫了一下，輕輕點頭。
“好孩子。”陳陽聲音有些沙啞，“聽著，沒有人有權利用你的命去換彆人的命。林爺爺是英雄，但英雄不該這樣做。”
就在他準備強行破陣時，祠堂大門突然被撞開，十幾名持槍警衛衝了進來。
緊隨其後的是李遠征、李玉京，以及被攙扶著的林愛國。
“陳陽！”李玉京厲聲喝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陳陽緩緩起身，將囡囡護在身後，目光掃過眾人：“我很清楚。”
林愛國麵色灰敗，顫抖著手指向他：“小旭的丈夫......竟然要殺我？”
“不。”陳陽搖頭，“我是要救您，也是救她。”
他指向棺材陣，聲音鏗鏘有力：“借命術是玄門禁術，每用一次，施術者要折壽十年！林老，您戎馬一生，本該名垂青史，為何晚年要行此陰損之事？”
李遠征怒道：“放肆！老林為國立下汗馬功勞，多活幾年怎麼了？這丫頭家裡收了錢的！”
“收了錢？”陳陽冷笑，“多少錢能買一條人命？多少錢能買一個孩子的童年？”
他抱起囡囡，女孩輕得像片羽毛。
“她叫我叔叔，說她疼，但不敢哭，怕林爺爺會死。”陳陽環視眾人，每個字都擲地有聲，“這就是你們口中的公平交易？！”
林愛國劇烈咳嗽起來，指著陳陽：“你......你懂什麼！老夫還有未竟的事業！西南防線、東海戰略......沒有我坐鎮，那些宵小之輩......”
“沒有誰是不可替代的。”陳陽打斷他，“您當年打仗時，可曾想過用百姓的命換勝利？”
這句話如同一盆冷水澆下。林愛國僵在原地，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恍惚。
陳陽乘勝追擊：“您書房裡掛著‘天下為公’的牌匾，桌上擺著《論執政黨員的修養》。可您現在在做什麼？為了多活幾年，吸食一個孩子的生命？”
祠堂內鴉雀無聲，連持槍警衛都低下了頭。
李玉京臉色鐵青：“陳陽，你彆忘了自己的身份！李家能捧你，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