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駛離黑水河地界時,儀表盤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林硯秋低頭去按,指腹觸到的卻不是冰冷的塑料,而是片溫熱的潮濕——儀表盤玻璃上凝著層水汽,正順著刻度線蜿蜒成河,河水裡浮著串細白的骨渣,像被碾碎的笛子殘骸。
“骨笛在預警。”周野突然按住肩膀,銀疤的震顫頻率變得急促,像有人在骨頭上急促叩擊。他轉頭看向後視鏡,月亮灣的方向浮著團灰霧,霧裡隱約有笛音飄來,不是《送彆》的調子,倒像是礦洞裡白蟲鑽動時的嘶鳴。
陳默猛地打方向盤,輪胎擦過碎石路的瞬間,副駕儲物格裡的地質錘突然自己跳出來,錘頭反骨的白光在半空劃出弧線,精準砸中車後追來的黑影。那東西落地時發出脆響,碎成滿地指甲蓋大小的骨片,每片上都有個微型手銬印。
“是被始骨寄生的礦警。”劉夢扯開左肋的衣服,那裡的骨痕正泛著青黑,“我爸的爆破日誌裡記過,礦洞坍塌後失蹤的七名礦工,屍體都帶著這種手銬印。他們不是殉職,是被當成了新的祭品。”
林硯秋的手機突然彈出條陌生短信,發信人顯示為“0817”。點開的瞬間,屏幕上湧出密密麻麻的數字,組合成幅地圖——黑水河上遊的廢棄水文站被紅圈標出,旁邊寫著行小字:“白蟲在結繭,七月三十,破殼日。”
“還有十二天。”周野數著日曆的指節突然發白,銀疤的刺痛順著脊椎爬上來,“哥的錄音裡提過,始骨碎片有自我修複能力,被碾碎的白蟲會在滿月前重組。”他突然想起礦洞裡女屍胸腔裡的白蟲,那些蟲背上的手銬印,和剛才碎骨片上的印記完全致。
陳默踩下油門的同時,地質錘突然指向車窗左側。那裡的山壁上有串新鮮的抓痕,深嵌在岩石裡的指甲縫裡滲著黑水,在陽光下凝成細小的骨笛形狀。“它們在給我們引路。”他摸向錘頭的反骨,那裡的溫度正在升高,“我爸的遺物裡有本水文站的值班記錄,說那裡的蓄水池連通著礦洞的暗河。”
越野車拐進水文站院門時,生鏽的鐵門上纏著圈水草,水草裡裹著半張泛黃的紙。劉夢扯下來展開,上麵是幅用血畫的簡筆畫:七個戴麵具的人影圍著口井,井裡伸出無數隻手,每隻手的手腕上都有勒痕。畫的角落有行模糊的字:“水娘的頭發,能堵住井眼。”
“是祭祀井。”林硯秋的手機突然自動切換攝像頭,對準院子中央的井蓋。鏡頭裡的井蓋正在微微顫動,縫隙裡鑽出的不是水汽,而是極細的白蟲,正順著地麵的裂縫往車裡爬。她低頭時,發現月牙印記滲出的血珠滴在手機殼上,竟凝成個微型骨笛的形狀,“我的血能暫時困住它們。”
周野踹開值班室門的瞬間,銀疤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白光。房間裡的鐵架床正在腐爛,床墊裡鑽出的頭發纏成網,網上掛著七件褪色的礦工服,每件衣服的領口都彆著塊銘牌,最後位數字都是“7”。“是當年參與獻祭的七個人。”他扯下件衣服,口袋裡掉出半截斷裂的骨笛,笛孔裡塞著張照片——七個戴麵具的人站在礦洞前,為首的人手裡舉著塊頭骨,頭骨的眼眶裡嵌著枚警徽。
陳默的地質錘突然砸向牆角的鐵櫃。櫃門崩裂的刹那,裡麵滾出個生鏽的鐵盒,盒蓋上刻著“礦警老張”的名字。打開的瞬間,股腥甜的氣味撲麵而來,裡麵裝著的不是證物,而是滿滿盒白蟲的繭,每個繭上都有個日期:7月30日。
“我爸在偷偷收集繭。”陳默捏碎個繭,裡麵流出的不是漿液,而是黑色的河泥,泥裡裹著半片指甲,指甲上有牙印——和他父親證物袋上的齒痕完全致,“他在被始骨控製前,想毀掉這些東西。”
劉夢突然捂住左肋,骨痕的灼痛感讓她彎下腰。視線模糊間,她看見鐵盒底部刻著行字:“白蟲以骨笛的音波為食,反調能讓它們絕育。”她想起父親爆破記錄裡的句話:“三次爆破都在避開祭祀井,有人在故意保護這裡。”
林硯秋的手機突然響起,來電顯示是周明的號碼。接起的瞬間,聽筒裡傳來的不是人聲,而是水流聲夾雜著骨笛的吹奏聲,調子正是礦洞裡女屍肋骨上的反調。她舉著手機繞房間走圈,發現當手機靠近鐵櫃時,吹奏聲變得格外清晰——鐵櫃後麵的牆壁在震動,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麵撞擊。
周野揮拳砸向牆壁,磚塊碎裂的瞬間,露出個僅容人通過的洞口。洞裡彌漫著濃烈的河泥味,儘頭的石壁上嵌著七根鐵管,管口纏著的頭發正在蠕動,每根鐵管裡都傳出白蟲結繭的沙沙聲。“是連通暗河的管道。”他銀疤的白光映亮洞頂,那裡刻著排褪色的標語:“七月三十,七繭成笛,始骨重生。”
陳默的地質錘突然指向最左側的鐵管。管口的頭發突然收緊,纏成個女人的側臉輪廓,和照片裡的水娘模樣。“她在指引我們。”他用錘頭撬開鐵管,裡麵湧出的不是白蟲,而是塊完整的白骨,骨頭上刻著段樂譜,是反調的變奏,“我爸藏的,他知道我們需要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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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夢將骨頭上的樂譜輸入手機,與林硯秋錄下的反調對比時,突然發現多出個升調符號。“是需要四個人同時吹奏。”她左肋的骨痕突然滲出紅光,在地麵上投射出個骨笛的影子,“我的骨痕能發出音波,周野的銀疤是實體骨笛,陳默的地質錘能共鳴,硯秋的血能記錄調子。”
林硯秋的月牙印記突然發燙,血珠滴在手機屏幕上,竟自動生成了個倒計時:11天18小時。屏幕下方彈出張新照片:七個繭掛在祭祀井的井壁上,每個繭都在發光,光裡映出張人臉,其中個是周明,另個是陳默的父親。
“他們還被困在繭裡。”周野突然抓住銀疤,那裡的骨笛正在發燙,“反調不僅能絕育白蟲,還能喚醒被困的意識。”他想起水娘說的“四個人的血”,突然看向另外三人,“我哥早就算好了,我們四個的骨相,正好能組成完整的反調。”
陳默突然踹開院子裡的井蓋。井裡湧出的不是黑水,而是無數根頭發,織成網托著個巨大的繭,繭上的紋路與主骨的裂縫完全重合。當他的地質錘靠近時,繭突然裂開道縫,裡麵傳出陳默父親的聲音:“守住井眼,彆讓第七個繭成熟。”
劉夢的匕首突然飛向井壁。刀刃刺入的地方,露出塊鬆動的磚塊,裡麵藏著本泛黃的日記,是礦警老張寫的。最後頁記載著民國二十三年的事:“先民首領用七個礦工的骨血養繭,說要在七月三十讓始骨長出新笛,水娘的頭發是唯的克星,但她的頭骨被壓在祭台下,動不了。”
林硯秋的手機突然自動導航到黑水河的源頭。屏幕上跳出段視頻:七個戴麵具的人影正在往河裡拋白蟲,河底的主骨突然張開嘴,吐出道紅光,射中岸邊的棵老槐樹。現在的導航終點,正是那棵老槐樹。
“他們在給主骨喂食。”周野突然發動車子,銀疤的骨笛彈出半截,吹奏出的反調讓井裡的頭發突然豎起,像被凍住的蛇,“老槐樹下定有第七個繭,那是始骨的心臟。”
越野車駛過黑水河源頭的石橋時,林硯秋看見河麵上飄著無數白蟲的屍骸,每個屍骸都化作細小的骨笛,順著水流往下遊漂去。“是水娘在幫我們清理暗河。”她低頭看手機,倒計時變成了10天5小時,“她的意識正在恢複。”
老槐樹下圍著圈祭祀用的石頭,石頭縫裡鑽出的頭發纏成個球,球心泛著紅光。陳默用地質錘砸開頭發球的瞬間,裡麵露出的不是繭,而是塊完整的頭骨,頭骨的眼眶裡嵌著枚銀質骨笛,笛身上刻著“周明”的名字。
“是我哥的始骨碎片。”周野的銀疤突然與銀笛共鳴,兩道白光撞在一起時,頭骨突然張開嘴,吐出張紙條,上麵是周明的字跡:“七月三十的子時,主骨會通過槐樹的根係吸收月光,用反調擊中樹根,才能徹底毀掉它。”
劉夢左肋的骨痕突然指向樹根處。那裡的泥土正在隆起,裂開的縫隙裡鑽出無數白蟲,組成個日期:7月30日。“還有十天。”她摸向骨痕,那裡的紅光正在變亮,“我爸的爆破裝置還藏在礦洞的00號隔間,也許我們能用它炸掉樹根。”
林硯秋的手機突然收到條新短信,發信人還是“0817”。內容隻有句話:“水娘的眼淚在祭台下麵,能讓骨笛擁有月光的力量。”她抬頭時,看見老槐樹的葉子正在往下掉,每片葉子背麵都有個微型的血洞,像被什麼東西吸走了汁液。
“主骨在吸收樹的養分。”陳默的地質錘突然插進樹根,錘頭的反骨發出嗡鳴,“我爸的日記裡說,這棵樹是民國時栽的,用的是祭祀井裡的土。”他拔出錘子時,發現錘頭沾著的不是泥土,而是黑色的細線,細看竟是無數白蟲的屍體纏成的。
周野突然按住銀疤,骨笛完全彈出的瞬間,他聽見段微弱的哼唱,是水娘在礦洞裡的調子。順著聲音望去,老槐樹的樹乾上有個樹洞,洞裡嵌著半塊頭骨,正是他們從月亮灣救出來的水娘頭骨。頭骨的眼眶裡滲著銀光,落在銀笛上,竟讓笛身多出個新的孔。
“她直跟著我們。”林硯秋蹲下身,月牙印記的血滴在頭骨上,洞眼裡突然流出串透明的水珠,落在銀笛上,笛身的白光瞬間亮了倍,“是她的眼淚。”
劉夢突然想起父親筆記裡的話:“反調需要月光的加持才能發揮最大威力。”她看了眼日曆,七月三十正好是滿月,“我們要在滿月升到槐樹頂的時候吹奏,讓反調順著月光擊中主骨。”
陳默將地質錘放在樹根處,錘頭的反骨與地麵的裂縫對齊。“我來定位主骨的位置。”他掏出父親的證物袋,袋口的牙印突然滲出紅光,與樹根的裂縫連成線,“我爸的意識還在指引我們,他想彌補當年的錯。”
周野的銀笛突然發出清越的聲響,驚飛了樹上的鳥。他低頭時,看見銀疤的骨笛形狀正在變化,多出的笛孔裡鑽出根極細的頭發,與水娘頭骨裡的頭發連成線。“她在幫我調整音調。”他看向另外三人,“十天後,我們在這裡彙合,用反調結束這切。”
林硯秋的手機突然自動保存了張照片:四人站在老槐樹下,水娘的頭骨懸在他們頭頂,銀光照亮了每個人身上的印記——周野的銀疤、她的月牙、劉夢的骨痕、陳默的地質錘,都在同步發光。照片的右下角有行小字:“骨笛回響,守護不息。”
越野車駛離時,周野從後視鏡裡看見,水娘的頭骨嵌回了樹洞裡,樹洞周圍的白蟲突然化作灰燼。老槐樹的葉子重新變綠,在風中搖曳的影子,像支正在吹奏的骨笛。
他摸向肩膀的銀疤,那裡傳來熟悉的震顫,像哥哥的聲音在說:“等你很久了。”
車窗外,黑水河的源頭泛起漣漪,水麵上的骨笛形狀水華正在擴大,隱約映出7月30日的日期。周野知道,十天後的滿月夜,他們將用反調,為這場跨越百年的祭祀,畫上最終的句號。
而黑水河的水流,會帶著骨笛的餘音,永遠流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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