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口,被黃泥封死。
但陳九能“看”到,在那黃泥之下,有五張小小的、蒼白的、充滿了恐懼和迷茫的臉,正緊緊地貼在罐壁上。他們的嘴巴在無聲地開合,像是在呼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們的魂魄,被禁錮了。
陳九猛地睜開眼睛,碗裡的一切恢複了正常。但他手心裡的汗,卻已經將碗壁浸得一片濕滑。
“找到了。”他低聲說。
“在哪?”鴉立刻追問。
“三號樓,四單元,頂樓,左手邊那一家。”陳九的語氣無比肯定,“那家戶主,就是你們的‘鄰居’。”
“你怎麼確定?”耗子在一旁懷疑地問。
陳九沒有回答,隻是端起那碗水,一飲而儘。然後他站起身,對鴉說:“那棟樓的風水,有問題。陰氣彙聚,容易招惹不乾淨的東西。我得過去看看,幫你們‘勘察’一下,免得等會兒動手的時候,出什麼岔子。”
他再次將行動的目的,包裝成了“專業服務”。
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一次,他沒有再懷疑。陳九昨天展現出的“神技”,和剛才那套聽起來無懈可擊的理論,已經讓他不得不相信,這個年輕人,確實有他不知道的“本事”。
“好。”鴉點了點頭,“你先去。我們在下麵接應。有任何情況,用這個聯係。”他扔給陳九一個紐扣大小的微型通訊器。
陳九接過通訊器,獨自一人,走進了三號樓的樓道。
樓道裡比外麵更暗,聲控燈忽明忽滅,像一個瀕死之人的喘息。牆壁上,布滿了各種各樣的小廣告,開鎖的、通下水道的、治性病的,像一塊塊腐爛的皮膚。
他一步步走上頂樓,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裡,回蕩得格外清晰。
頂樓那扇門,是暗紅色的,門上貼著一張已經褪色的“福”字,看起來和普通的住戶沒什麼兩樣。但陳九知道,這扇門背後,就是一個地獄。
他沒有敲門,而是將耳朵貼在了門上。
裡麵很安靜,沒有任何聲音。
他拿出那枚黑色的鱗片,握在手心。一股微弱的、清涼的氣息,順著他的手臂,流遍全身。這是他對抗邪術的底氣。
他伸出另一隻手,在門鎖的位置,輕輕一按。
沒有用鑰匙,也沒有用暴力。他隻是將自己的精神力,凝聚成一根無形的針,刺入了鎖芯內部。隻聽“哢噠”一聲微響,門開了。
屋裡,同樣很安靜。一股濃烈的、混雜著香灰和腐肉的惡臭,撲麵而來。
陳九屏住呼吸,走了進去。
屋內的陳設很簡單,甚至可以說簡陋。但處處透著詭異。客廳的桌子上,擺著一個香爐,裡麵插著幾根燃儘的香。牆上,掛著一張巨大的、用朱砂畫的符咒,符咒的中央,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猙獰的神像。
他沒有停留,徑直走向臥室。
臥室裡,同樣彌漫著那股惡臭。那張老舊的木板床,就擺在房間的正中央。
陳九蹲下身,看向床底。
那五個陶罐,就靜靜地躺在那裡,像五個小小的、裝滿了絕望的墳墓。
他能感覺到,那些孩子的魂魄,已經感應到了他的到來。它們在罐子裡,開始不安地騷動,發出無聲的哀鳴。
陳九的心,像被一隻手狠狠地揪住了。
他從口袋裡,拿出三樣東西。一小包糯米,一張黃紙,還有一根用朱砂浸泡過的紅線。
他準備開始“解契”儀式。這是一個相對溫和的法事,先用糯米淨化罐子周圍的怨氣,然後用黃紙寫上每個孩子的生辰八字這是他從鴉的資料裡記下的),作為他們新的“身份憑證”,最後用紅線,將他們的魂魄從罐子裡“引”出來,送入輪回。
他剛將糯米撒在床底,準備拿出黃紙時,一個冰冷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他身後響起。
“你在做什麼?”
陳九的身體,瞬間僵住。
他緩緩地轉過頭,看到了“鴉”。他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地站在了臥室的門口,正用一種審視的、冰冷的目光,看著他。
“這可不是我們‘合作’的內容。”鴉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危險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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