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陽躲在假山後,手裡握著扁鵲給他的“聽聲筒”——這是墨家的巧匠做的,用兩節竹筒套著,能聽到百步外的動靜,連呼吸聲都能放大。他看見一個黑影溜進藥庫,穿著粗布短打,手裡提著個布袋,正是太卜令的親信李四,白天在藥庫見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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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換,耽誤了太卜令的事,有你好果子吃!”黑影裡傳來壓低的聲音,是藥庫管事王二,他手裡拿著一串鑰匙,正在開靠牆的藥櫃。
“知道知道,”李四的聲音帶著不耐煩,一邊從布袋裡往外掏東西,一邊嘟囔,“這商陸根跟川貝長得一模一樣,泡過藥水後連味都像,誰能看出來?扁鵲那老東西就算有本事,也未必識得秦地的藥材……再說了,劑量這麼小,死不了人,頂多咳點血,太卜令說了,這樣才好栽贓給武王。”
子陽屏住呼吸,握緊了手裡的“信號彈”——這是扁鵲用硫磺、硝石和炭粉做的,裝在竹管裡,點燃後會發出綠色的光,在夜裡格外醒目。他看見他們將藥架上標著“川貝”的陶罐裡的東西倒出來,換成布袋裡的商陸根,動作熟練得像做過千百遍,顯然不是第一次乾。
就在這時,藥庫外傳來腳步聲,越來越近。李四和王二嚇得趕緊躲到藥架後,大氣不敢出。子陽眯起眼,看清來人是夏無且,他手裡拿著個精致的藥盒,嘴裡嘟囔著:“太後的藥得再加點曼陀羅子,讓她睡得沉些,咳得更厲害點,這樣才像肺癆晚期……”
子陽眼睛一亮,時機到了!他迅速掏出火石,“哢嚓”一聲點燃信號彈,綠色的火焰“嗖”地竄上夜空,像一顆綠色的流星,劃破了鹹陽城的夜幕。
扁鵲正在羋八子寢宮的小偏殿煎藥,看到綠光後,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藥罐裡的“清瘀湯”正冒著熱氣,綠豆衣的清香混著仙鶴草的苦澀,在空氣中彌漫,驅散了那股苦杏仁味。他特意多放了些藕節,這東西既能止血,又能“引藥歸經”,讓綠豆衣的解毒力直攻肺腑,比單用綠豆衣見效快三倍。
“先生的藥聞著倒清爽,不像固本湯那麼膩。”羋八子的聲音從紗帳裡傳來,比傍晚時有力了些,帶著點好奇,“剛才喝了半碗,咳得確實輕了,胸口也不那麼悶了。”
“太後的病不是肺癆,是‘藥毒’。”扁鵲突然開口,聲音不高,卻像錘子敲在青銅上,震得人耳朵發麻,“有人用商陸根冒充川貝,這東西有毒,會讓人咳血、氣短、胸痛,看著像肺癆,實則是慢性中毒。”
紗帳裡的人沉默了片刻,突然傳來杯盞落地的脆響,接著是羋八子拔高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憤怒:“你說什麼?有人敢給哀家下毒?是誰這麼大膽子!”
“不僅是下毒,”扁鵲的聲音更沉,像壓著塊石頭,“劑量拿捏得極微妙,每次三錢,剛好讓您病重,卻不足以致命。這是想讓您病著,好趁機奪權——您病得越重,太卜令他們就越有借口乾涉朝政,說武王‘不孝’,逼他放權。”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喧嘩聲,夾雜著嗬斥和求饒。子陽帶著侍衛押著李四、王二和夏無且進來了,三人被反綁著,嘴裡塞著布,像三條待宰的狗,掙紮著發出“嗚嗚”的聲音。
“太後請看,”子陽舉起從他們身上搜出的商陸根,還有夏無且藥盒裡的曼陀羅子,“這就是換藥的證據!李四和王二負責換川貝,夏太醫負責往熏爐裡加曼陀羅子,互相配合,想讓您的病越來越重!”
夏無且的臉白得像紙,眼睛瞪得溜圓,拚命搖頭,嘴裡“嗚嗚”叫著,像是在辯解,卻發不出清晰的聲音。
扁鵲走上前,將兩種藥材放在案上,拿起機關鏡遞給內侍,讓他呈給紗帳裡的羋八子:“太後請看,這是商陸根,斷麵車輪紋;這是真川貝,斷麵菊花心。差之毫厘,謬以千裡,卻關乎性命。”
紗帳猛地被掀開,羋八子站在裡麵,鳳袍上的金線在燭火下泛著冷光,臉上沒什麼血色,眼神卻銳利如刀,掃過地上的三人,像在看三隻螻蟻:“把他們嘴裡的布拿開,哀倒要聽聽,是誰指使你們的!”
李四被拿開布後,嚇得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額頭撞在金磚上“咚咚”響:“是太卜令!是太卜令指使我們乾的!他說隻要太後病重,武王就會被天下人罵‘不孝’,他就能趁機掌政,還說事成之後給我們升官發財……”
夏無且也哭喊起來,涕淚橫流:“是太卜令逼我的!他說隻要我幫忙,就恢複我的太醫令之位,否則就把我參與巫蠱案的事捅出去……我也是被逼的啊!”
羋八子冷笑一聲,聲音裡帶著殺氣,像數九寒冬的風:“拖下去,嚴刑拷打,看看太卜令背後還有誰!哀家倒要看看,是誰的膽子比天還大,敢動到哀家頭上!”
扁鵲躬身行禮:“太後息怒,怒則傷肝,對病情不利。臣的清瘀湯還得再喝三劑,才能徹底清除餘毒。至於這些人,交給廷尉審問便是,您安心養病最重要。”
他看著侍衛將三人拖出去,知道這場“藥毒案”背後,藏著的是秦宮權力的廝殺。太卜令想借羋八子的病奪權,夏無且想趁機複職,而他們都忘了,羋八子能在秦宮立足這麼久,從一個八子爬到太後之位,絕不是省油的燈,她的手段,比商陸的毒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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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節塵埃落定
三日後的朝會上,武王將一疊厚厚的供詞摔在太卜令麵前,竹簡散落一地,上麵的血字觸目驚心。
供詞詳細記錄了太卜令如何指使李四、王二換藥,如何威逼夏無且配合,如何計劃借羋八子的病抹黑武王,一步步奪權。太卜令麵如死灰,癱在地上,像一攤爛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有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拖下去,淩遲處死!”武王的聲音響徹朝堂,帶著壓抑了許久的怒火,“夏無且、李四、王二,斬立決!曝屍三日,讓天下人看看,謀害太後、構陷君王是什麼下場!”
羋八子坐在旁聽席的珠簾後,臉色雖還有些蒼白,眼神卻銳利如鷹隼。她看著太卜令被侍衛像拖死狗一樣拖出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場風波,看似是她受了委屈,實則借扁鵲之手,清除了魏冉留在宮中的最後勢力——太卜令本就是魏冉的心腹,這下魏冉在鹹陽城徹底沒了眼線。
散朝後,羋八子特意留下扁鵲,在偏殿見了他。殿裡的熏爐換了新的艾草,沒有曼陀羅子,空氣清新了許多。
“先生的醫術,哀家佩服。”她遞過一個錦盒,裡麵是一顆鴿卵大的明珠,珠光是柔和的粉白色,在燭火下流轉,“這點薄禮,還請先生收下,算是哀家的一點心意。”
扁鵲沒有接,隻是躬身行禮,青布袍的褶皺裡還沾著藥草的碎屑:“臣治病,不為錢財,隻為醫道。太後若真要謝臣,就請下旨整頓藥庫,讓秦地的藥材不再有偽品,讓天下醫者能放心用藥,讓百姓能吃上真藥,這比任何明珠都珍貴。”
羋八子愣了愣,隨即大笑起來,笑聲爽朗,不像之前那般虛弱:“好!先生說得對!哀家這就下旨,讓各郡縣的藥材都要刻上‘道地’二字,由太醫署親自驗看,發現偽藥就嚴懲不貸,抄家滅族!”
扁鵲離開秦宮時,陽光正好,灑在鹹陽城的街道上,金燦燦的。子陽跟在他身後,手裡捧著武王賞賜的黃金,興奮地說:“先生,您寫的《秦地藥辨》被武王拿去刻成書了,說要發給天下醫者,還說要在各郡縣建‘藥辨館’,讓您當館長呢!”
扁鵲的藥箱裡,那枚機關鏡正閃著光,鏡片上還殘留著商陸根的“車輪紋”印記。他想起昨夜羋八子說的話:“這秦宮就像個大藥罐,裡麵什麼藥都有,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先生能辨藥,卻未必能辨人。”
他笑了笑,指尖撫過藥箱裡的金針,針尾的“鵲”字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辨不辨得清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守住醫道。就像那0.1毫米的差異,看似微小,卻是生與死的界限,是醫者必須守住的底線。
馬車駛出鹹陽城,路邊的田野裡,農民正在采藥,其中就有川貝,葉片上還沾著露水,在陽光下閃著光,綠油油的。扁鵲知道,隻要還有人堅守“道地”,還有人能辨清那0.1毫米的差異,醫道就永遠不會消亡。
而秦宮的藥庫裡,新換上的川貝正散發著清苦的香氣,斷麵的菊花心在陽光下,像一朵朵永不凋零的花,見證著這場由藥渣引發的權力洗牌,也見證著醫者的鋒芒,比任何權謀都更鋒利,更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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