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印著明星笑臉的台曆還擺在落滿灰塵的桌上,紙頁卻永遠停在了災難降臨的那一天。周澤早已不再去翻動它,精確的日期失去了意義,時間變成了胃裡饑餓感周而複始的循環,變成了窗外那片永恒紫藍色天幕下光影的緩慢移動。
多久了?他靠在牆角,掰著手指粗略計算。至少三十個日夜交替,或許更久。最初的幾天,他還能聽到遠方天空傳來沉悶的轟鳴,像是有飛機在雲層之上盤旋。每次聽到這聲音,他都會衝到窗邊,心臟狂跳,期盼著能看到熟悉的機翼,或者至少是空投物資的降落傘。
可那些聲音總是漸行漸遠,最終徹底消失在天際,仿佛隻是絕望中產生的幻聽。天空依舊被那片詭異的色彩籠罩,從未有救援的跡象,連一隻飛鳥都不曾見過。
他想起物理課上,劉老師講到時空扭曲時那興奮又困惑的表情。如果地球真的被折疊、展開,那麼距離和方位可能早已失去了原本的意義。救援隊或許就在幾公裡外,卻被扭曲的空間隔在了另一個維度;或許整個文明都已癱瘓,根本無人可來救援。
大樓裡的幸存者們似乎也漸漸明白了這個殘酷的現實。最初的哭喊和等待,化作了死一般的沉寂,偶爾被爭奪資源的打鬥聲打破。希望像風中殘燭,早已熄滅。
周澤清理掉“刀客”後,三樓這片區域暫時安靜下來。其他幸存者像是嗅到了危險的野獸,遠遠避開了這裡。他樂得清靜,將刀客占據的幾個房間仔細搜刮了一遍,找到幾個鏽跡斑斑的魚肉罐頭、幾瓶瓶裝水,還有一個意外之喜——個手搖發電的手電筒。他把這些物資分散藏好,不敢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但這平靜隻是暫時的。大樓裡的資源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竭。能輕易進入的空房間早已被翻了個底朝天,連牆皮都被剝下來,試圖尋找可能存在的昆蟲。現在,想要活下去,目光隻能投向那些還有活人的門後。
衝突變得愈發頻繁和血腥。
周澤透過貓眼的狹窄視野,目睹過好幾次為了半袋餅乾或一瓶水的生死搏鬥。他看到曾經點頭之交的鄰居,像瘋狗一樣扭打在一起,用折斷的拖把杆、砸碎的玻璃杯、甚至牙齒作為武器,直到一方再也爬不起來,勝利者才倉皇搶過沾血的戰利品逃離。
死亡成了司空見慣的景象。屍體最初還會被費力拖走“處理”,後來乾脆就被扔在樓道裡或空房間內,任其腐爛。整棟大樓都彌漫著一股甜膩中帶著腐臭的氣味,蒼蠅嗡嗡地聚集在陰暗角落,蛆蟲在無人清理的遺骸上蠕動。
周澤自己的“儲備糧”也在不斷消耗。那些油紙包裡的東西,他吃得越來越艱難,每一次吞咽都伴隨著生理性的反胃和心理上的麻木。但他強迫自己咽下去,因為這是效率最高的能量來源。他的身體在饑餓與這種特殊“飲食”的交替中悄然變化,消瘦卻精悍,眼神像浸過冰水的石頭,堅硬而缺乏溫度。
他開始有意識地“維護”自己的領地。前幾天,一個餓得眼冒金星的男人試圖撬他隔壁的房門,周澤發現後,沒有出聲警告,隻是默默提起消防斧,站在自家門口,用冰冷的眼神盯著對方。
那男人與他對視片刻,被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嚇得臉色慘白,連滾帶爬地逃走了。
周澤知道,光靠威懾遠遠不夠。他必須主動出擊,在這個資源日益枯竭的獵場裡確保自己的“份額”。他的目光投向了四樓——那裡有個由幾個年輕人組成的小團體,似乎還保存著不少物資,他們偶爾集體外出,總能帶回些東西。
但他們有四個人,而且看起來很團結。硬碰硬不是明智之舉。
周澤靠著牆壁,慢慢咀嚼著一塊能崩疼牙的肉乾,腦子裡飛快盤算著。分化?引誘?還是等待他們內部出現裂痕?
時間在一點點流逝,伴隨著大樓深處隱約傳來的、不知是誰的瀕死呻吟,以及窗外永恒不變的、異界生物的低沉咆哮。
他必須儘快行動。在這座正在加速鏽蝕的時鐘裡,猶豫,就意味著成為彆人菜單上的下一道“硬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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