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寨慘勝後的第三日,晨光熹微,校場之上肅殺之氣未散,卻又添了幾分新的氣象。十一座新墳靜靜臥在寨牆西南角,無言訴說著代價的沉重。然而,生存的法則殘酷而直接——逝者已矣,生者必須向前。
李鐵崖立於點將台,目光掃過台下列隊的士卒。經曆血火淬煉,幸存者們的氣質已然不同,疲憊中透著堅韌,傷痛下藏著狠厲。此戰雖險,卻也篩出了真金。
“擂鼓!”李鐵崖沉聲喝道。
低沉鼓聲撼動人心。王琨、趙橫、小乙等老班底按刀肅立前列,身後是曆經血戰餘生的數十戰兵。更後麵,則是此戰中表現搶眼的輔兵,以及經過初步整訓、選擇留下的黑山堡降兵。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於李鐵崖。
“此戰,我等能絕處逢生,靠的是將士用命,上下同心!”李鐵崖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此乃鐵律!今日,便依戰功簿,論功行賞!”
韓德讓手捧竹簡,上前一步,高聲唱名:
“輔兵張栓!牆頭血戰,獨力格斃敵兵兩人,護住缺口,身被三創不退!擢升戰兵,賞粟米三十斤,鹽三斤!”
一個臉上帶著刀疤、胳膊還纏著滲血布條的粗壯漢子愣住,隨即激動得渾身發抖,撲通跪地:“謝將軍!張栓這條命,以後就是將軍的!”
“輔兵李二狗!冒死運送火油,燒傷敵卒五人,破敵攻勢!擢升戰兵,賞布一匹,肉乾十斤!”
一個瘦小機靈的年輕人喜極而泣,連連磕頭。
“降兵周大膀!陣前倒戈,手刃黑山堡小頭目,引導破敵!準其入戰兵隊,賞鐵槍一杆!”
一個原黑山堡的降卒難以置信地抬頭,眼中閃過狂喜和感激。
一連串名字念出,共有十七名原輔兵和九名降兵因戰功卓著,被擢升為戰兵。他們獲得了更好的口糧配額、實物賞賜,更重要的是,贏得了身份的改變和尊嚴。此舉極大激勵了後來者,表明在黑風寨,出身不論,唯功是瞻。
接著,是對原有骨乾的封賞。
“隊正王琨,堅守東北角,斃敵甚眾,負傷不退!賞鐵甲一副!”王琨上前,陳鐵匠親自將一副從黑山堡繳獲、精心擦拭修複的黑色鐵甲捧上。王琨撫摸著冰冷的甲葉,眼眶微紅,重重抱拳。鐵甲,在這亂世是保命和地位的象征。
“隊正趙橫,調度有方,力斬敵酋!賞鐵甲一副!”趙橫聲如洪鐘,謝恩受甲。
“斥候隊正小乙,探敵在先,亂敵在後,功不可沒!賞皮甲一副,駿馬一匹!”小乙激動地接過輕便堅韌的皮甲,少年臉上滿是榮耀。
其餘有功士卒,皆按功大小,賞賜布匹、鹽鐵、肉食不等。賞格實在,毫不含糊。校場氣氛熱烈,出生入死的付出得到了承認,士氣為之大振。
賞功完畢,李鐵崖抬手壓下喧囂,聲音轉厲:“賞已行,罰亦不貸!戰時怯戰退縮者三人,鞭三十,罰苦役一月!私藏戰利者一人,杖二十,所得充公!”
幾名被點名的士卒麵如土色,被拖出行刑。恩威並施,規矩立顯。
“經此一役,我黑風寨傷亡雖重,根基卻更固!”李鐵崖環視眾人,聲音提高,“然亂世求生,如逆水行舟!欲保現有之地,欲護身後之人,唯有更強!”
他宣布了最重要的決策:“即日起,擴編戰兵!原戰兵與此次新擢升者合並整編,設前後左右四隊,每隊滿額三十人!王琨領前隊,趙橫領左隊,另擢升老卒劉黑闥、張栓為右隊、後隊隊正!”
被點名的劉黑闥、張栓激動出列,他們是最早跟隨李鐵崖的老兵,作戰勇猛,此次終於獨當一麵。
“小乙斥候隊擴至十五人,專司偵察傳遞!”
“輔兵營擴充至一百五十人,由韓德讓兼管,負責屯墾、工事、運輸!”
“所有隊正及以上,配發鐵甲!戰兵精銳,配發皮甲!餘者,優先配發繳獲之完好兵器!”
一道道命令,勾勒出一個更加龐大、結構更清晰的軍事團體。黑風寨的戰兵數量首次突破百人,加上輔兵,可控兵力已達兩百餘,裝備水平因繳獲而大幅提升。
接下來的日子,黑風寨進入了緊張的整訓擴編期。新老戰兵磨合操練,新晉隊正學習指揮,輔兵加緊屯田築壘。陳鐵匠的鐵匠鋪爐火日夜不熄,修複改造著繳獲的兵甲。寨子內外,一派蒸蒸日上之勢。
李鐵崖站在高處,望著校場上揮汗如雨、喊殺震天的隊伍,望著寨外新墾的田地裡綠意盎然的禾苗,心中稍定。經此一劫,團隊如同礪刃,去蕪存菁,鋒芒初露。然而,他手中那份標有“一陣風”的地圖,時刻提醒著他,腳下的路,仍布滿荊棘。
礪刃之後,方知刃之利鈍。真正的考驗,或許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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