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未的鞋尖剛蹭到聖殿地麵,便覺腳底傳來細密的震顫。
那些原本熄滅的鹹魚燈像被激活的星網節點,沿著她的腳步依次亮起淡金色光暈,將她的影子切割成細碎光斑。
她蹲下身,指尖撫過最近一盞燈的邊緣,金屬表麵的刻痕硌得指尖發疼——“林小滿,b級異能者”,名字末尾的“情緒叛徒”四個字被刻得極深,像是用異能者的指甲生生摳進去的。
“滋——”
燈芯突然爆出一粒火星,沙啞的女聲混著電流湧進耳膜:“我叫林小滿,b級異能者,因拒絕執行清洗命令,被判定為‘情緒叛徒’。他們說我的憐憫會汙染星圖秩序,可我在刑訊室聽見嬰兒哭的時候……”錄音戛然而止,像被人掐斷了線。
黎未喉頭發緊,後頸泛起細密的雞皮疙瘩。
身側藍光一閃,小鬨的全息投影從她腕間的智能環鑽出來,圓滾滾的電子眼難得收斂了聒噪,投影出的小貓耳朵耷拉著:“姐姐,這些不是失敗者……是被係統刪除的‘正確答案’。”它虛虛碰了碰那盞燈,投影爪子上濺起細碎的光,“就像你總說的,標準答案哪有活人的心跳珍貴?”
“好一句活人的心跳。”
略帶沙啞的笑聲從聖殿高台傳來。
黎未抬頭,隻見初代火炬手的殘影正倚著半透明的能量柱,白大褂胸口的鹹魚徽章和她的躺椅紋路如出一轍。
最讓她發怔的是那笑聲——尾音微微上挑,帶著點沒心沒肺的鬆弛,和她躲在實驗室吃烤串時的笑一模一樣。
“要繼承火炬,需通過三重試煉。”殘影指尖輕點,三道光束從高台傾瀉而下,在黎未腳邊凝成半透明的光門,“一,直麵你最怕的情緒;二,承認你曾想放棄;三,點燃屬於你的那盞燈。”
“嗤。”
守終者奈恩不知何時從陰影裡走出來,銀色長發在光暈中泛著冷光。
他抱臂靠在廊柱上,瞳孔裡翻湧著暗紫色的精神力紋路:“她連自己是誰都沒搞清,還想當火炬手?”話音未落,地麵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縫隙,幽藍光芒如活物般纏住黎未的腳踝,在她驚呼中把人拖進旋轉的光繭。
再睜眼時,黎未站在熟悉的宿舍裡。
三年前的自己正蜷縮在牆角,膝蓋抵著下巴,懷裡抱著半盒融化的巧克力。
她的校服皺巴巴的,發頂的呆毛蔫蔫地垂著,哭腔裡還帶著抽噎:“我不想死……我想活著……但好難。”空氣裡飄著受潮的巧克力味,混著星際曆3024年梅雨季的黴味——那是她穿書後最崩潰的夜晚,原主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她躲在宿舍裡哭了整宿。
“喂!”黎未衝過去,卻在觸到記憶虛影的瞬間穿透了對方。
她急得原地轉圈,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彎腰,從自己口袋裡摸出塊草莓軟糖——和記憶裡原主藏在枕頭下的那盒一模一樣。
她舉著糖,對著縮成一團的小黎未大聲喊:“我知道你怕!怕按劇本死,怕被當成怪物,怕連哭都要躲著人!”
記憶裡的自己猛地抬頭,淚汪汪的眼睛和黎未的視線撞在一起。
“但我來了。”黎未蹲下來,和記憶中的自己平視。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我不是來救你——我是來告訴你,你沒做錯。怕疼不是錯,想活不是錯,躲在被子裡哭更不是錯。”
“轟——”
記憶回廊突然劇烈震動。
三年前的宿舍像被揉皺的星網頁麵,碎片簌簌墜落。
黎未伸手接住一片記憶殘片,那是原主被判定為反派時的判決書,此刻正化作點點熒光,融入她掌心的溫度裡。
“第一道試煉,通過。”初代火炬手的聲音從上方傳來。
黎未抬頭,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又站回了聖殿中央,奈恩的冷笑僵在臉上,指尖的精神力紋路淡了幾分。
第二道光門緩緩開啟,門內湧出的風裹著鐵鏽味——是她穿書那天的星際新聞播報聲。
“說‘我曾想放棄’。”殘影的聲音放輕了,像在哄受了驚的幼獸。
黎未的指甲掐進掌心。
她想起剛穿書時縮在實驗室裝鹹魚,想起衛硯舟第一次用精神力鎖定她時的窒息感,想起小鬨第一次說“姐姐你這樣真的能活過三章嗎”時的心慌。
她望著高台,望著奈恩眼裡的譏誚,望著地麵那些刻著名字的鹹魚燈——它們此刻都亮著,像無數雙期待的眼睛。
“我穿書第一天,就想直接躺平等死。”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聖殿裡回響,尾音卻帶著破罐子破摔的輕鬆,“因為我覺得,反派結局,誰也改不了。”
高台上的殘影笑了,胸口的鹹魚徽章突然活了過來,搖著尾巴遊進空氣中:“誠實,是火炬的第一道光。”
奈恩的銀眉皺成一團,轉身要走,卻被一道光牆擋住去路。
他側頭時,黎未看見他耳尖泛著不自然的紅——像極了被戳穿心事的毛頭小子。
“第三道試煉……”殘影的聲音突然變得悠遠,“需要你親手點燃屬於自己的那盞燈。”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黎未順著他的目光低頭,這才發現所有鹹魚燈的最中央,有一盞和她躺椅紋路一模一樣的燈。
它的燈芯裹著層灰蒙蒙的霧氣,像被誰刻意蒙住了光。
小鬨突然“叮”地一聲,從她掌心的徽章裡彈出半張星圖:“姐姐快看!這盞燈的位置……和你腦內的跨維共鳴點重合了!”
黎未伸手觸碰那盞燈,指尖剛碰到燈芯,便覺腕間的智能環猛地發燙——是衛硯舟發來的消息:“我在門外,燈亮了叫我。”
她低頭笑了,指腹輕輕撫過燈芯上的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