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在沈家門外停穩。
徐硯深那句話像冰塊滑進沈知意衣領,激得她指尖發麻。
“身邊人?”她重複道,“什麼意思?”
徐硯深沒答,隻盯著車窗外的夜色。肩頭傷口還在滲血,他卻像感覺不到疼。
沈知意推門下車。“進來包紮吧。”
他有些意外。“不方便吧?”
“你為我受的傷。”她頭也不回往大門走,“沈家不缺醫藥箱。”
客廳亮著燈。沈父披著外套坐在沙發上,麵前攤著工廠圖紙。見兩人進來,他起身迎上:“徐團長?這是……”
“一點小傷。”徐硯深擺手,“驚擾伯父了。”
沈知意已拎來藥箱。“坐下。”她語氣不容拒絕,“父親,勞您拿瓶白酒來。”
酒精淋上傷口時,徐硯深肌肉繃緊,卻沒吭聲。沈知意低頭清理血跡,發現這是舊傷疊新傷,他肩頭早有好幾道疤。
“軍人難免。”他察覺她的目光,“習慣了。”
沈知意纏紗布時,聽見他低聲問:“你覺得賊人那句話,是針對誰?”
她手指一頓。“杜清晏?”
“或者你家裡任何人。”徐硯深抬眼,“包括我。”
沈父端著茶過來:“今晚的事,陳家脫不了乾係。”
“但賊人怎麼逃出看守所的?”徐硯深接過茶杯,“我的人今早才轉移他,消息走漏太快了。”
三人沉默對視,彼此心照不宣——有內鬼。
·
第二天,《滬江評論》編輯部。
杜清晏將新校樣遞給沈知意:“你看這篇如何?揭露昨晚刺殺未遂事件,但沒點名陳家。”
沈知意快速瀏覽。“寫得太溫和。陳景瀾都動槍了,我們還客氣什麼?”
“直接指控需要證據。”杜清晏歎氣,“徐硯深那邊肯提供審訊記錄嗎?”
沈知意想起徐硯深今早的電話,他說軍方記錄暫不能公開。
窗外來了一群學生,舉著標語喊支持沈家。杜清晏推推眼鏡:“我安排的。輿論先造起來,陳景瀾不敢太放肆。”
沈知意忽然問:“清晏,昨晚槍響後,你真的被記者圍著?”
杜清晏動作停住。“你懷疑我?”
“賊人逃跑前說,小心身邊人。”
杜清晏摘下眼鏡擦拭。“知意,我們認識十年了。”他聲音發苦,“若我要害你,何必等到今天?”
沈知意看著他微顫的手指,心軟下來。“對不起,我……”
話沒說完,門被猛地推開。徐硯深帶著冷風闖進來,軍裝扣子扯開兩顆。
“杜清晏!”他一把揪住杜清晏衣領,“你昨天見過看守所所長?”
杜清晏愣住:“是見過,聊勞工權益調查的事……”
“他今早死了。”徐硯深咬牙,“淹死在蘇州河裡,手裡攥著你們《滬江評論》的信封。”
沈知意倒抽冷氣。杜清晏臉色煞白:“什麼時候的事?”
“淩晨發現的。”徐硯深甩開他,“你最後見他是什麼時候?”
“下午三點,在市政廳門口!”杜清晏扶正眼鏡,“很多人在場,可以作證!”
徐硯深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轉向沈知意:“你跟我來。”
·
軍車一路飆到蘇州河畔。
現場拉著警戒線,幾個警察在打撈物證。徐硯深亮證件帶沈知意過去,指著岸邊泥地上的腳印。
“看出什麼了?”
沈知意蹲下細看。腳印深且亂,但有個清晰的軍靴印壓在最上麵。
“你的人來過?”
“不是標準製式。”徐硯深壓低聲音,“靴底花紋是仿造的,但一般人分辨不出。”
他遞過個證物袋,裡麵是浸濕的信封。牛皮紙上《滬江評論》的字跡暈開,角落有個模糊的指印。
“這不是我們的信封。”沈知意肯定道,“社裡用的紙張更厚,邊角有壓花。”
徐硯深挑眉:“確定?”
“我親手訂的貨。”她指著信封一角,“這裡本該有個滬江燈塔的水印,這個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