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們自己的方式,殺出一條血路?”
謝晉元呢喃著李默的話,他的心臟在胸膛裡擂鼓。
他看著眼前的年輕人,那雙眼睛裡燃燒的光,幾乎要灼傷他的靈魂。
不聽軍令。
拒絕撤退。
這四個字,對一個將“服從”刻在骨子裡的軍人而言,意味著背叛,意味著毀滅!
可李默描繪出的那個未來,那個被繳械、被圈禁、像喪家之犬般等待未知裁決的結局,讓他渾身發冷。
那樣的活著,比戰死在這裡,屈辱一萬倍!
“你的計劃。”
謝晉元的聲音艱澀發緊,他這才發覺,自己的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李默沒有直接回答,反而發問。
“團長,你覺得,日本人現在最想看到什麼?”
“他們……”謝晉元定了定神,“他們最想看到的,是我們被他們親手碾碎,或者……是我們狼狽撤退。”
“對!”
李默打了個響指。
“無論是哪一種,他們都贏了麵子。”
“特彆是後者,他們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這片恥辱之地,然後對全世界宣布,是我們中國人自己頂不住,跑了!”
“所以,我們偏不能讓他們如願!”
李默的語速驟然加快,一個顛覆常規的計劃在他口中成型。
“我的計劃,分三步。”
“第一步,演戲!我們要對外麵做出接受撤退的姿態,但要拖!拖到深夜,拖到所有人都以為我們走了!”
“第二步,分兵!這是計劃的核心,也是最險的一步!”
李默的目光變得鋒利,直刺謝晉元的心底。
“團長,你需要帶一部分人走!”
“按照上麵的命令,帶著傷員,帶著大部分弟兄,從預定路線,撤入公共租界!”
“什麼?!”
謝晉元和錢虎同時失聲,臉色大變。
“默爺!你瘋了!你剛說完那是陷阱,怎麼還讓團長帶人去跳?”錢虎急得額頭青筋暴起。
謝晉元更是滿臉震駭:“李默!你到底想做什麼?讓我帶弟兄們去送死?”
“不,不是送死。”
李默的聲音冷酷到沒有一絲溫度。
“是當誘餌!”
“隻有你帶著大部隊浩浩蕩蕩地離開,造成我們主力已撤的假象,才能騙過所有人的眼睛!”
“才能為剩下的人,爭取到那一線生機!”
“你要讓所有日本人的探子都看到你們撤了,他們一定會放鬆警惕,他們會以為,這座倉庫已經空了!”
“到那時,他們會做什麼?”
李默的嘴角,扯出一個森然的弧度。
“他們會迫不及待地派一支小部隊過來,占領這裡,升起他們的狗皮膏藥旗,向全世界炫耀!”
“而我們……”
李默的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士兵,每一個人的呼吸都停滯了。
“留下來的人,就在這座空城裡,給他們準備一場最盛大的歡迎儀式!”
“這,就是第三步——反殺!”
整個計劃,如同一頭蟄伏在深淵中的巨獸,在眾人麵前露出了它猙獰的獠牙。
環環相扣,險象環生!
用一半的弟兄當誘餌,去賭一個九死一生的未來。
用另一半弟兄當刀刃,在敵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捅進他們的心臟!
錢虎張著嘴,腦子一片空白。
這他媽……是人能想出來的計策?這簡直是把人心鬼蜮算計到了極致!
謝晉元沉默了。
他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這個計劃的瘋狂和大膽,遠遠超出了他作為一名軍人的想象。
可是,他卻悲哀地發現,這似乎是唯一的辦法。
是唯一一個,有可能保全大部分弟兄,又能狠狠撕下日軍一塊肉,甚至……保住那麵旗的辦法!
留下一支精銳,在日軍占領倉庫後,完全有機會在混亂中,帶著國旗,從另一條路殺出去!
“不行。”
良久,謝晉元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兩個字。
李默的眉頭瞬間鎖緊:“為什麼?”
“太冒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