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晉元的臉上寫滿了痛苦與掙紮。
“我不能拿幾百個弟兄的命，去賭一個虛無縹緲的‘可能’！”
“他們把命交給我，我就要對他們負責到底！”
“而且……”
他抬起頭，眼神中透著一種無法動搖的，屬於軍人的執拗。
“我是軍人。”
“軍令如山，必須服從。”
“哪怕前麵是刀山火海，是萬丈深淵，隻要命令下達，我就必須執行。”
“這是我的天職，也是我的宿命。”
“所以，這個命令，我必須接。”
“今夜，我會帶著所有人，撤入公共租界。”
謝晉元的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砸碎了在場所有人的希望。
李默看著他，看著他那張因痛苦而扭曲，卻又無比堅決的臉。
他懂了。
他可以說服一個團長，但他說服不了一個純粹的軍人。
在謝晉元的靈魂裡，“服從”二字，高於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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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死，但不能抗命。
“團長……”
李默還想再勸。
“不必再說了！”
謝晉元猛地一揮手，打斷了他，仿佛多聽一個字，他的決心就會動搖。
他轉過身，麵向所有士兵，用儘全身力氣，嘶聲力竭地吼道：
“全體都有！”
唰！
所有士兵，條件反射般挺直了胸膛，眼神卻是一片空洞。
“奉最高統帥部命令！”
“我部，將於今夜亥時，停止一切抵抗，全員撤出四行倉庫，退入公共租界！”
“整理裝備，救治傷員，準備……撤退！”
命令，下達了。
整個倉庫，一片死寂。
士兵們臉上剛剛燃起的那一絲火苗，被這道冰冷的命令，徹底澆滅。
憤怒，不甘，失望，最後都化作了一片麻木的死灰。
他們看著自己的指揮官，那個帶領他們創造奇跡的男人，眼神無比複雜。
他們不恨他。
他們隻是……不明白。
李默看著這一幕，拳頭攥得指節發白。
他失敗了。
他沒能說服謝晉元。
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著這四百多條好漢，走進那個早已為他們準備好的牢籠嗎？
不！
絕不！
李默的眼中，那股被壓抑的瘋狂，再次衝破理智的束縛，徹底爆發！
你謝晉元有你的天職。
我李默，也有我的道！
“團長！”
就在謝晉元轉身，準備去安排撤退事宜時，李默冰冷刺骨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
“你執意執行命令，我無話可說。”
“但是，軍令，隻管得到你手下的兵。”
“我李默，不是你八十八師的人！”
“我的命，我想自己說了算！”
謝晉元猛地回頭，眼中是前所未有的震驚。
李默迎著他的目光，一字一頓，聲音響徹整個大廳，震得每個人耳膜嗡嗡作響。
“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你帶想走的弟兄走，我帶想留下的弟兄，繼續跟小日本乾！”
“我請求你，讓弟兄們……”
“自己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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