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瘋道士的胡話?”她輕聲重複了一句,語氣裡聽不出是信還是不信。
“是,或許隻是胡話。”我點了點頭,苦笑道,“但今夜看來,瘋子的胡話,有時候比正常人的真話,還要真實幾分。至於那三個字……‘玄水令’,我也是第一次聽說。想來,應該就是那個刺青所代表的堂口名號吧。”
我說完,便不再言語,隻是低頭喝茶,將舞台完全交給了她。
車廂內,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隻有車輪壓過石板路時,發出的“咯噔”聲,一下一下,敲在人的心上。
許久,糜夫人才幽幽地歎了口氣。
“看來,這徐州城,遠比我們想象的要暗流洶湧。”她放下茶杯,看向我的眼神,已經徹底變了。那是一種全新的審視,不再是看一個有才華的下屬,而是看一把鋒利卻來曆不明的刀。她既想將這把刀握在手裡,又怕被這把刀的鋒芒所傷。
“薑先生,”她重新開口,語氣鄭重了許多,“今夜之事,乾係重大。回到府中,我會立刻稟明主公。在主公做出決斷之前,還請先生務必……深居簡出,不要再與任何人談論此事,尤其是呂布那邊的人。”
這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我明白。”我點頭應道。
馬車緩緩停下,已經到了府邸後門。我起身告辭,正要下車,糜夫人卻又叫住了我。
“先生。”
我回頭。
她看著我,臉上露出了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帶著幾分暖意的微笑:“甄家那位姑娘,是個好孩子。先生如今已是主公倚重之人,有些事,也該有個名分了。待風波平息,我會與主公言說,為你二人主婚。”
我心中劇震,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是安撫,是拉攏,也是一種變相的控製。用婚姻和家庭,將我這匹似乎有些脫韁的野馬,牢牢地拴在劉備的戰車上。
看著她那不容拒絕的眼神,我隻能再次躬身:“……多謝夫人。”
走下馬車,冰冷的空氣讓我瞬間清醒。我回頭望去,那輛精致的馬車沒有絲毫停留,很快便消失在了巷道的拐角。
我獨自一人,走在回自己小院的路上。腳步有些虛浮,像是踩在棉花上。今夜發生的一切,像一場荒誕的戲劇,在腦中不斷回放。呂玲綺的瘋狂,高順的失態,糜夫人的機心,還有那個該死的“玄水令”。
我感覺自己像一個不小心闖入棋局的棋子,被兩隻無形的大手,推到了一個風口浪尖的位置上。
推開自己院落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豆燈火,瞬間映入眼簾。
甄姬沒有睡。
她就坐在堂屋的燈下,懷裡抱著那把古琴,小小的身子縮在椅子裡,神情充滿了不安與焦灼。
聽到開門聲,她猛地抬起頭,蒼白的小臉上,瞬間被巨大的驚喜所填滿。
“雲公子!”
她丟下琴,像一隻受驚的小鹿,跌跌撞撞地向我跑來,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袖,仰著頭,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讓它掉下來。
“你……你回來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抓著我衣袖的手,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
看著她那張寫滿了擔憂的臉,我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仿佛被輕輕地觸碰了一下。今夜所有的疲憊、驚懼、算計,在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一個可以安放的角落。
“我回來了。”我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想給她一個安心的微笑,卻發現自己的臉部肌肉早已僵硬。
就在這時,我的目光,無意中掃過房間的角落。那裡堆放著一些我平日裡看過的竹簡,窗戶的木棱上,還掛著一件她白天晾曬的、尚未收回的衣服。
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那麼的溫馨。
可一個可怕的念頭,卻毫無征兆地,像毒蛇一樣鑽進了我的腦海。
那個瘋道士說,見到帶印記的人,要離得遠遠的……
高順說,泄露半個字,斬……
這個“玄水令”,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組織?他們行事如此詭異,能量如此巨大,連高順都諱莫如深。他們……會不會已經盯上我了?這個揭開了他們秘密的人?
這個念頭一起,我眼中的整個房間,似乎都變了。那角落的陰影,仿佛隨時會站起一個人;那窗外的夜風,聽起來也像是有人在窺探的呼吸聲。
我剛剛親手揭開了一個禁忌的秘密,而這個秘密,會不會像跗骨之蛆一樣,纏上我,纏上我身邊所有的人?
我看著眼前滿心歡喜,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甄姬,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從脊椎骨的末端,直衝天靈蓋。
我好像,把真正的麻煩,帶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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