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死寂。
數百道目光,如探照燈一般,將我釘在原地。
有劉備的憂慮,有關羽的審視,有張飛的警告,有呂玲綺那不加掩飾的期盼,更有滿寵那如同貓戲老鼠般的、饒有興致的殘忍。
我感覺自己不是站在屯田營的訓練場上,而是站在一個巨大的、燒得通紅的鐵板上。腳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散發著致命的焦糊味。
拒絕呂玲綺?
這是最穩妥,也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選擇。隻要我義正言辭地搬出“漢賊不兩立”的大道理,再痛斥一番呂布的“不義”,就能輕鬆將這個燙手山芋推開。劉備會鬆一口氣,張飛會拍手稱快,滿寵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然後呢?
呂玲綺這個頂級的戰力,就會帶著她的驕傲與失望,徹底離我們而去。或許她會回到呂布身邊,或許她會流浪天涯,但她這把最鋒利的刀,我們將再無機會握住。更重要的是,我能感覺到,她眼中那份對未來的迷茫,以及看向我時,那藏在桀驁之下的一絲……信任。
這是“神木”體質帶來的孽緣,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
更何況,滿寵那個老狐狸,他真的隻是想看我拒絕嗎?不,他更想看到的,是我們內部因此產生裂痕,看到我這個“福星”和“子房”黔驢技窮,焦頭爛額。我若是就這麼簡單地順著他的心意走,豈不是太讓他失望了?
我的大腦,在這一瞬間,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起來。無數個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閃過。
有了!
我深吸一口氣,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沒有去看劉備,也沒有去看呂玲綺,而是徑直走到了滿寵的麵前。
我臉上,露出了一個無比燦爛,甚至帶著幾分狂熱的笑容。
“滿祭酒!”我的聲音洪亮,充滿了激動,仿佛發現了一塊絕世璞玉,“您看到了嗎!您看到了嗎!此乃天意啊!”
滿寵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一愣,他那萬年不變的假笑,都出現了一絲凝滯:“薑校尉,此話何意?”
“何意?”我猛地一拍大腿,演技瞬間附體,“滿祭酒,您想想!呂布是誰?那是曾與曹丞相爭奪過兗州的梟雄!他的女兒,何等高傲!可現在,她為何會站在這裡?為何會心甘情願地,想要為朝廷效力,去討伐國賊袁術?”
我沒等他回答,便自問自答,聲音慷慨激昂,充滿了感染力:“那是因為,她被曹丞相的煌煌大義所感召!她被天子匡扶漢室的決心所震撼!她雖是女子,卻也知道,袁術僭越稱帝,乃是天下公敵,人人得而誅之!她這是……這是棄暗投明,這是大義滅親啊!”
我這番話,把在場所有人都說懵了。
劉備張著嘴,一臉的不可思議。張飛瞪著環眼,腦子顯然已經跟不上我的節奏了。呂玲綺那張漂亮的臉上,也寫滿了困惑,她什麼時候被曹操感召了?她自己怎麼不知道?
唯有關羽,那半闔的丹鳳眼微微睜開,撫著美髯的手,停頓了一下。
滿寵的三角眼裡,閃過一絲精光,他似乎猜到了我想說什麼,嘴角勾起一抹更深的弧度:“薑校尉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們不能拒絕!”我斬釘截鐵地說,“呂姑娘這番赤誠之心,若是被我們拒之門外,傳揚出去,豈不是寒了天下所有有誌於投奔朝廷的義士之心?豈不是讓丞相的仁德之名蒙塵?”
“可是……”劉備終於忍不住開口了,他急切地說道,“子安,呂姑娘的身份,實在是……”
“主公!”我轉身對著劉備,深深一揖,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此事,無需主公為難!也絕不會給主公的大業,帶來任何汙點!”
我再次轉向滿寵,目光灼灼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拋出了我那個瘋狂的想法。
“雲,不才,願以‘典農校尉’之職,擔保呂姑娘!我提議,成立一支‘討逆彆動隊’!”
“彆動隊?”這個新詞,讓所有人都感到了陌生和好奇。
“沒錯!”我挺起胸膛,感覺自己像個正在進行天使輪融資路演的ceo,“這支隊伍,不列入左將軍麾下的正式編製!它不領朝廷的俸祿,也不占小沛的軍糧!它由我薑雲,私人組建,私人負責!它的成員,就是像呂姑娘這樣,身份敏感,卻又心向朝廷的江湖義士!”
“我們的目標隻有一個!”我伸出一根手指,眼神變得銳利如刀,“深入敵後,斬將奪旗!專門獵殺袁術麾下的高級將領!我們是為主公的大軍,掃清障礙的尖刀!是為曹丞相分憂,直插敵人心臟的匕首!”
“這支隊伍,所有戰功,儘歸朝廷,儘歸丞相!若有任何差池,或呂姑娘有任何不軌之舉,一切罪責,由我薑雲一人承擔!與主公無關,與左將軍麾下的任何一名將士,都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