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打鬥聲和袁熙那聲淒厲的尖叫,終究還是像一瓢滾油,潑進了這寂靜的夜。
我匆忙從自己的房間裡趕出來時,正好撞見了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月光與火把的光交織在一起,將小小的庭院映照得如同白晝,也如同一個光怪陸離的戲台。戲台中央,呂玲綺一人一戟,火紅的勁裝比火光還要耀眼,她那張揚的美貌與腳下那片哀嚎翻滾的人形垃圾,構成了一種極具衝擊力的詭異和諧。
不遠處,甄姬披著一件外袍,安然無恙地站在臥房門口,燭火在她身後勾勒出柔和的輪廓。她的小臉煞白,但看到我出現的那一刻,那雙驚魂未定的眸子裡,瞬間湧上來的,是全然的信賴與擔憂。
而院門口,衣衫不整、滿身狼狽的袁熙,正被一群手持刀兵的城衛軍甲士圍在中間,他看到了我,那雙原本因恐懼而渙散的瞳孔,驟然收縮,隨即像是被潑了油的炭火,重新燃起了新的、更加怨毒的火焰。
我腦子裡“嗡”的一聲,瞬間就將所有線索串聯了起來。
不用問也知道,是呂玲綺這個行走的麻煩製造機,又一次以一種超乎我想象的方式,神兵天降,救了場。
“好啊,薑雲!”
袁熙的聲音嘶啞而尖利,充滿了劫後餘生的瘋狂與找到替罪羊的狂喜。他伸出顫抖的手指,越過擋在他麵前的城衛軍,直直地指向我,那模樣,仿佛要用眼神將我生吞活剝。
“你竟敢勾結刺客,在此設伏,謀害朝廷命官!”
這一聲吼,像是一道驚雷,將院內所有人的目光都炸到了我的身上。城衛軍甲士們審視的、懷疑的眼神,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齊刷刷地紮了過來。甄姬抓著門框的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泛白。
就連那個剛才還一副百無聊賴模樣的呂玲綺,也微微側過頭,那雙明亮的眸子帶著幾分探究,落在了我身上。她似乎也很好奇,這個她剛剛才“順手”救下的男人,要如何應對這盆潑天而來的臟水。
我感覺自己的頭皮一陣發麻。
完了。
這兩個字,如同兩塊巨大的磨盤,開始在我腦子裡瘋狂地來回碾壓。
這不是街頭鬥毆,不是江湖尋仇。當袁熙吼出“朝廷命官”這四個字時,這件事的性質,就已經從一樁上不得台麵的風流醜聞,被他強行拔高到了政治謀殺的高度。
我的大腦在這一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
誰對誰錯?
在這種場合下,誰對誰錯,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裡是許都,是曹操的地盤。我們是劉備的陣營,是寄人籬下的客人,更是曹操眼中那頭被暫時圈養起來,不知何時就會擇人而噬的猛虎。
曹操需要我們活著,去對付袁紹和呂布,但他絕不希望我們活得太好,更不希望我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鬨出任何他無法掌控的亂子。
現在,袁紹的兒子,一個頂著“朝廷命官”頭銜的草包,在劉備下榻的驛館裡,差點被一個來曆不明的絕世猛將給廢了。
這件事,無論怎麼看,我們都占不到任何便宜。
如果鬨大,會是什麼後果?
最好的結果,曹操為了安撫袁紹,也為了敲打劉備,會將我們所有人下獄審問。到時候,就算能查明真相,我們也要脫一層皮。劉備皇叔的身份,或許能保他無恙,但我,一個無名小卒,甄姬,一個“禍水”紅顏,還有呂玲綺,這個武力值爆表卻毫無官方身份的“刺客”,絕對會成為這場政治博弈中,被隨意犧牲掉的棋子。
最壞的結果……曹操甚至不需要查明真相。他完全可以借此為由,說劉備心懷叵測,暗中招募亡命之徒,意圖在許都作亂。到時候,煮酒論英雄時那句“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就不再是試探,而是催命的判詞。
我甚至能清晰地想象出郭嘉在得知此事後的表情。他會撚著胡須,對著曹操微微一笑,說:“主公,機會來了。”
不行。
此事絕不能鬨大!
我必須在事情徹底失控之前,把所有的火星,都死死地按滅在它燃起來的地方。
我的目光飛快地掃過全場。
袁熙,狀若瘋魔,他是點火的人,必須讓他自己把火吹熄。
城衛軍,一臉懵逼,他們是柴火,必須讓他們覺得這火燒起來會引火燒身,然後自己主動撤走。
而呂玲綺……我眼角的餘光瞥向她。她扛著那杆巨大的方天畫戟,精致的下巴微微揚起,眼神裡已經流露出幾分不耐煩。她那副樣子,仿佛隨時都會覺得這群在她麵前吵吵嚷嚷的凡人太過聒噪,然後用她那簡單粗暴的方式,讓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她是我手中威力最大的王牌,也是一顆隨時可能引爆全場的炸彈。
我必須在她失去耐心之前,解決這一切。
一股寒意從脊椎骨升起,卻又在瞬間被一種奇異的冷靜所取代。我發現,當一個人被逼到絕境時,大腦反而會變得異常清醒。那些平日裡想不通的關節,看不透的人心,在這一刻,都變得脈絡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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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鹹魚,隻想找個地方躺平,種種菜,看看書,混到天下太平。可命運似乎總喜歡和我開玩笑,它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推到風口浪尖,逼著我戴上我不熟悉的麵具,去扮演一個我自己都陌生的角色。
我心中哀嚎:這該死的神木體質,招來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啊!一個甄姬,已經讓我成了袁熙的眼中釘;現在又來一個呂玲綺,怕不是要直接讓我成為天下諸侯的公敵!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塊掉進了狼群裡的肉,周圍的每一雙眼睛都泛著綠光。
可抱怨解決不了問題。
我看著門口那個滿眼擔憂的甄姬,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我不能讓她失望。
我深吸一口氣,將心中所有的驚慌、無奈、吐槽,全都壓進了胸腔的最深處。再抬起頭時,我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絲毫的波瀾,甚至還擠出了一絲略帶歉意的、溫和的微笑。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我迎著那十幾道審視的視線,不退反進,上前一步,走出了屋簷下的陰影,也走到了整個事件的漩渦中心。
我擋在了呂玲綺和那些甲士之間,也擋在了袁熙那怨毒的視線麵前。
“袁公子,”我開口了,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像一顆石子投入混亂的池塘,瞬間蕩開了一圈名為“冷靜”的漣漪,“還有這位將軍,此事……恐怕是個天大的誤會。”
我的計劃很簡單。
不解釋,不爭辯,不試圖去證明誰對誰錯。
我要做的,是告訴他們,把這件“誤會”鬨大,對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沒有好處。
我要把這盆臟水,再原封不動地,給袁熙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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