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坐下,而是親手為我倒了一杯熱茶,遞到我手中。
“先生,請用茶。”
我受寵若驚地接過,心裡有些發毛。這待遇,也太隆重了。
劉備看著我,忽然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那一口氣,仿佛將這幾個月來積壓在胸中的所有鬱結、憂慮、恐懼,都吐了出去。
然後,他做了一個讓我始料未及的動作。
他上前一步,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掌,寬厚,粗糙,布滿了常年握持兵刃留下的厚繭,卻溫暖而有力。
“先生……”他的聲音有些哽咽,眼眶又一次紅了,“備……不知該如何謝你。”
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渾身一僵,手裡的茶杯都差點掉了。我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靈魂,實在有點扛不住一個五十多歲的未來皇帝,拉著我的手,用這種近乎表白的語氣說話。
“主公言重了,”我乾笑著,試圖把手抽回來,卻被他握得更緊了,“能離開許都,全賴主公仁德感動天地,是主公洪福齊天……”
“不。”劉備搖了搖頭,打斷了我的商業互吹。他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此刻亮得驚人,仿佛要將我看穿。
“我劉備,不是三歲的孩童。”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先生的功勞。從煮酒論英雄,先生教我以雷聲掩飾,到昨夜,先生以三寸不爛之舌,兵不血刃退走袁熙。若非先生這兩次神機妙算,我劉備此次,恐怕早已是塚中枯骨了!”
他越說越激動,握著我的手都在用力。
“此恩此德,備,永世不忘!”
我看著他那真摯得不摻半點雜質的眼神,聽著他那發自肺腑的話語,心裡五味雜陳。
感動嗎?有一點。
尷尬嗎?非常。
更多的是一種荒謬感。
神機妙算?我的天,大哥你可彆逗了。煮酒論英雄那次,我是被嚇得腿軟,順口胡謅的。昨晚那次,我更是急中生智,把鍋甩給了天子和曹操。這一切的根源,不過是我這該死的“神木”體質,被動地吸引了甄姬,又被動地引來了呂玲綺,最後被動地引發了袁熙的衝突,最終才被動地讓郭嘉和曹操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整個過程,我就是一根被命運洪流推著走的木頭,哪有什麼神機妙算?
可這些話,我能跟劉備說嗎?
我總不能告訴他:“主公,彆激動,其實我是個萬人迷,你老婆的前未婚妻,還有呂布的女兒,都想泡我,這事兒是個意外。”
我估計我剛說完,就得被他當成失心瘋給砍了。
看著劉備那張寫滿了“我懂,你不用說,你就是謙虛”的臉,我隻能把到了嘴邊的實話又咽了回去,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主主公,這都是我分內之事……”
“先生不必過謙!”劉備拍了拍我的手背,眼神裡的欣賞和信任,幾乎要溢出來,“備半生飄零,識人無數,卻從未見過如先生這般,身居鬨市而心如止水,麵臨危局而從容不迫之人。能得先生相助,實乃備三生之幸,漢室三生之幸!”
我聽著他的彩虹屁,頭皮陣陣發麻。
完了,這誤會大了。我在他心裡的形象,恐怕已經從一個“有點小聰明的年輕人”,直接躍升到了“運籌帷幄的絕世高人”這個級彆。
這份感激,這份信任,太沉重了。
就在我沉浸在這種被過度吹捧的甜蜜負擔中時,一個念頭,如同一道冰冷的閃電,毫無征兆地劃過我的腦海。
等等。
曹操……
那個生性多疑,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的曹操。
那個在煮酒論英雄時,一眼就看穿劉備是“英雄”的曹操。
他真的會這麼輕易地,就放“龍”歸海?
昨夜的衝突,固然可以成為一個理由。但這個理由,真的足以讓他做出這麼一個重大的,近乎於放虎歸山的決定嗎?
我臉上的笑容,慢慢地凝固了。
不對勁。
這其中,一定有哪裡不對勁。
這不像是脫離虎口,倒更像是……從一個精致的小籠子,被放進了一個看起來無邊無際,實則四麵都布滿了陷阱和獵槍的大圍場。
看著還在為重獲自由而感慨萬千的劉備,我忽然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
我們,真的……逃出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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