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器監的朱漆大門盤踞在京城西北角,高逾丈許的青磚圍牆將內裡的鍛鐵聲、鑿木聲牢牢鎖住,牆頭上值守的兵卒腰懸長刀,目光如炬,比尋常官府多了幾分肅殺之氣。這裡不僅是鍛造刀劍弓弩的工坊,更是掌控朝廷武備命脈的核心之地,一釘一鉚皆關乎邊防安危,地位特殊至極。
張楓勒住馬韁,看著手中明黃的聖旨,指尖尚殘留著北疆風沙的粗糙觸感。他原以為奉旨任職,縱使不被熱烈迎接,至少該有監正親迎,卻沒料到衙門口隻站著寥寥數人——為首者身著從六品主事袍服,麵白無須,正是當年在工部曾百般刁難他的趙德明。
“下官軍器監主事趙德明,恭迎張大人。”趙德明雙手微拱,腰杆卻挺得筆直,語氣裡聽不出半分恭敬,眼神掃過張楓時,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倨傲。張楓心中了然,此人前番被自己的弩機構想折服,如今卻出現在這裡,顯然是背後之人刻意安插的眼線,今日這怠慢,恐怕隻是個開始。
“趙主事,彆來無恙。”張楓淡淡頷首,目光越過他看向衙門深處,“監正大人何在?本官奉旨而來,需與劉監正交接公務。”
“國公爺有所不知。”趙德明臉上擠出一抹假笑,聲音壓得略低,“劉監正近日偶感風寒,晨起時頭暈目眩,實在無法起身迎客,特意吩咐下官代為接待。如今監內一應事務,暫由幾位少監與資深大匠共同署理,您有任何吩咐,跟下官說也是一樣的。”
“偶感風寒?”張楓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這借口拙劣得近乎直白。他身負皇命而來,監正卻稱病避而不見,分明是不願認他這個“外來者”,這下馬威,給得毫不掩飾。
跟著趙德明步入軍器監,內裡的景象更讓張楓心頭一沉。左側的鍛鐵工坊裡,十幾個工匠圍著熔爐,卻隻有兩人手持鐵錘敲打鐵器,其餘人或倚著鐵砧閒聊,或蹲在角落磨著工具,動作慢悠悠的,全無工坊該有的緊張節奏。右側的弩機裝配區更甚,幾個工匠捧著零件,目光卻頻頻投向張楓,眼神裡滿是好奇,卻無半分對新任上司的敬畏。
更遠處,幾位身著青色匠官袍服的人站在廊下,見到張楓過來,非但沒有上前見禮,反而湊在一起低聲交談,手指時不時朝他的方向點一點,那審視的目光,仿佛在打量一個闖入禁地的外人。
穿過兩道月亮門,便到了議事廳。廳內已坐著七人,為首者年約五旬,身穿從四品少監袍服,麵容古板如石刻,一雙眼睛銳利得像淬了鋼,正是軍器監左少監吳啟明——安遠伯的親侄子,在軍器監任職二十餘年,根基深厚。他身旁坐著四位須發花白的老匠官,皆是世代在軍器監供職的“技術權威”,手上布滿老繭,神情倨傲,仿佛沒看見踏入廳內的張楓。
“張大人。”直到張楓走到廳中,吳啟明才緩緩抬眼,身子微微前傾,算是行了禮,卻始終沒有起身,“久聞張大人在北疆立了大功,又精於格物之術,擅長創新。如今陛下特旨命您來‘協理’監內事務,真是我軍器監的福氣。日後還望張大人多多‘指點’我們這些老骨頭。”
他刻意加重了“協理”與“指點”二字,尾音拖得略長,那股子“外行彆來管內行”的諷刺意味,像針一樣紮在空氣中。其餘幾位老匠官也跟著輕笑起來,笑聲裡滿是不以為然——在他們眼中,張楓不過是個憑借聖寵上位的“弄臣”,既沒學過軍械鍛造,也沒在工坊待過一天,如今卻要來管軍器監的事,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張楓臉上不見半分怒意,目光掃過廳內眾人,最後落在吳啟明身上,徑直走到主位坐下——按照規製,協理官之位僅次於監正,這本就是他該坐的地方。“吳少監客氣了。”他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本官並非來‘指點’諸位,而是奉旨革新軍械,以解北疆將士的燃眉之急。眼下蠻族虎視眈眈,前線將士用著射程不足的弓弩、防護薄弱的甲胄,每多等一日,便可能多添幾分傷亡。”
他頓了頓,目光掠過那幾位老匠官,“本官知道,諸位在軍器監多年,經驗遠比本官豐富。但革新並非否定過往,而是為了造出更鋒利的兵器、更堅固的甲胄。日後還望諸位鼎力相助,若能早日功成,不僅是諸位的功勞,更是北疆萬千將士的幸事。”
吳啟明聞言,端起桌上的茶盞抿了一口,眼底閃過一絲不屑,放下茶盞時,語氣帶著幾分敷衍:“張大人心係前線,這份心意我們懂。隻是軍械革新非小事,涉及鍛鐵、淬火、裝配諸多環節,每一步都需按部就班。不知張大人有何高見?準備從何處著手?”
這話看似詢問,實則是將了張楓一軍——若說不出具體辦法,便是空有口號;若說的辦法不合規製,便正好坐實“外行指導內行”的名聲。廳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張楓身上,等著看他出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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