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岐山的臉在火光下肉眼可見地褪去血色,瞳孔因極致的震驚與恐懼而縮成針尖。他死死盯著那兩點紅,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我向前一步,踏碎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聲音不高,卻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清晰地釘入每一個人的耳膜,釘入李岐山劇烈顫抖的心口:
“大人,”
“您私吞賑災糧時,可曾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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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頓,像拉滿的弓弦,將所有的恐懼與驚疑繃至極限。
然後,一字一刀,淩遲而下:
“餓死的災民冤魂,比河妖更恨這人間?”
風聲嗚咽,掠過運河沸騰的水麵,恍似萬鬼同哭。
風聲嗚咽,卷著河麵滾燙的水汽,掠過死寂的碼頭。那沸騰的咕嚕聲仿佛成了背景裡唯一的律動,敲打著每一個人繃緊的神經。
李岐山的臉,從震驚的慘白,一點點漲成豬肝般的紫紅。他喉結劇烈滾動,像是被無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嗬嗬作響,卻發不出一個清晰的音節。他眼底的血絲瞬間爬滿,死死瞪著那兩點刺目的紅——銀探子上的泥垢,和符紙上的朱砂。那不僅是證據,更是將他精心編織的謊言撕開血淋淋口子的利刃。
“妖…妖言惑眾!”他終於從牙縫裡擠出嘶啞的咆哮,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扭曲變調,伸出的手指顫抖地指向我,“你…你這刁吏!竟敢汙蔑上官!來人!給我拿下!就地正法!”
“誰敢!”
我身後,一直沉默如石的幾名黑衣護衛猛地踏前一步,刀鞘與甲葉碰撞,發出鏗鏘銳響。他們並非總督府的兵丁,衣角不起眼處繡著內衛的暗紋。這一動,原本要撲上來的總督親衛頓時僵在原地,驚疑不定地看向他們的主子。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刹那——
“嗚——嗚嗚——”
一陣風猛地從運河上遊卷來,不再是嗚咽,而是某種淒厲得不像人聲的尖嘯,裹挾著更加濃烈的腐臭和那詭異的硫磺味,撲麵而來。岸邊所有的火把齊齊暗了一瞬,火苗被壓得幾乎貼到炬杆,瘋狂搖曳,拉出無數扭曲跳動的黑影,映得每個人臉上陰晴不定,恍如鬼魅。
“啊!看…看水裡!”一個兵丁再也抑製不住恐懼,失聲尖叫,指向那不斷翻湧冒泡的河麵。
渾濁的河水之下,似乎有無數的陰影在彙聚、蠕動。它們不像魚,也不像水草,而是更接近……人形。模糊、扭曲、被泡得腫脹不堪的輪廓,在滾燙的河水裡沉浮,仿佛正隨著那沸騰的節奏,無聲地掙紮、哀嚎。
那不是實體,卻比實體更令人膽寒。
冤魂索命的傳說,在這一刻不再是老人嚇唬孩子的故事,而是變成了tangibe的、幾乎能吞噬人心的恐懼,沉甸甸壓了下來。
李岐山像是被無形重錘當胸擊中,踉蹌著倒退一步,官靴踩入岸邊泥濘,發出“噗嗤”一聲輕響。他臉上的暴怒瞬間被抽空,隻剩下篩糠般的顫抖和見了鬼似的慘白。他徒勞地揮舞著手臂,似乎想驅散眼前那可怖的幻象,嘴唇哆嗦得更加厲害。
我踏前一步,靴子踩碎地上一點將熄未熄的火星。聲音不高,卻冰冷刺骨,穿透風聲水聲,直抵他搖搖欲墜的神智:
“大人,聽見了嗎?”
我微微側耳,像是在傾聽那風中無儘的悲鳴。
“他們來了。”
“那些您覺得餓死也無妨的‘賤民’……”
我的目光掃過那腐爛的糧艙,掃過滾燙的河水,最後落回他冷汗涔涔、徹底失魂的臉上。
“來向您這位父母官,討一口他們沒吃上的糧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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