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地上的女人對周遭的混亂置若罔聞，懷抱著兩隻鬼嬰，一下一下對著虞覓磕頭。
昏暗的光線下，隱約可見她眼角滑落兩道觸目驚心的血淚。
虞覓原本冷漠如霜的神情，在看到那血淚的刹那，終於有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鬆動。
一開始，她便是覺得這孕婦太過可憐，才出手幫了一把，沾上了這甩不掉的因果。
此刻，人心深處那點渺小的善意，又在隱隱拉扯著她的理智。
“我幫不了你。”虞覓輕輕歎了口氣，聲音不自覺地柔和了幾分。
“首先我沒有能力去阻止秀城商場的拆除。”
她的目光掃過這一家子。
“其次，你們從選擇逃脫陰差追捕不願意投胎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你們自己心裡也無比清楚，秀城商場不可能成為你們一輩子的歸宿。”
“一家人兩年相處時光……其實，不短了。”
虞覓此番勸告無非是讓他們懂得知足。
“我可以死！我真的可以去死！”女人敏銳地捕捉到了虞覓那一瞬間的心軟，情緒瞬間激動到了頂點。
她抱著孩子，艱難地用膝蓋蹭著地麵，一點點挪向虞覓的腿邊，聲音破碎而絕望。
“隻求求你……救救我兩個孩子……他們還那麼小啊……”
虞覓卻堅定地搖了搖頭，理智重新占據了上風。
“它們不是孩子，是不能存活在人群裡需要靠著陰氣滋養的鬼嬰。”
“沒有人可以預料到，它們在這渾濁世間飄蕩久了，會不會變得貪婪，凶殘，暴虐，嗜血。”
“這後果，我擔不起。”
“他們隻是孩子……你看看啊……”女人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慌忙扒開裹著鬼嬰的繈褓，露出兩張慘白卻異常圓潤的小臉。
兩隻鬼嬰無知無覺地熟睡著，對周遭的一切毫無反應。
比我上次見它們，又胖乎了不少。
想必這段時間，他們沒少害人，用來喂養這兩隻鬼嬰。
虞覓不忍再看，微微撇開了頭，聲音帶著秋風的蕭瑟。
“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還是找一處安靜的地方度過最後的團圓時光。”
女人自知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眼中的光芒徹底熄滅，絕望地垂下了頭。
失神地凝視著懷中那對白白胖胖、卻注定無法長大的鬼嬰，無聲的悲慟彌漫開來。
“感到為難了？”一個低沉卻又柔和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在身後響起。
厲殊不知何時已悄然出現。
他已換上日常的衣服，步履沉穩地朝虞覓走來。
屬於閻王爺那無形威壓瞬間彌漫開來，無疑是讓他們瑟瑟發抖，眼裡布滿了恐懼。
女人惴惴不安地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卑微的希冀。
可厲殊的目光自始至終隻落在虞覓身上，專注地看著她微微蹙起的眉心。
虞覓沉默著，似乎不知該如何描述此刻心頭那份沉重而複雜的情緒。
“我可以帶它們走。”厲殊的聲音打破了僵局，主動為她做出了選擇。
他抬手間，女人懷中那兩隻沉睡的鬼嬰便如被無形之力托起，穩穩落入他寬厚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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