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熟練地生起煤球爐,燒水,又從帶來的布包裡拿出幾個還冒著熱氣的饅頭和一小碟醬菜。溫暖的煙火氣漸漸驅散了屋內的冷清和蘇晚心頭的陰霾。
第二天,臘月二十七,林長河開始了他的“應對策略”。他先是召集了所有留廠的工人,包括孫衛國等本地青年和張梅等幾個尚未離開的老員工。
林長河站在前麵,沒有過多煽情,隻是平靜地陳述現狀:“情況,大家都清楚。訂單緊,人手少。廠子是大家的飯碗,牌子砸了,誰也沒好處。”他目光掃過眾人,“願意留下來加班趕工的,我林長河記在心裡。春節三天,工資按五倍算。年夜飯,廠裡管,有魚有肉。”
他沒有強迫,隻給出條件和承諾。孫衛國第一個站出來:“廠長,我留下!反正我家就在城裡,啥時候都能聚!”
張梅也緊隨其後:“我也留下!晚晚和長河待咱們不薄,關鍵時刻,不能掉鏈子!”
有幾個家稍遠但尚未動身的工人,互相看了看,一咬牙也站了出來:“算了,晚回去兩天!咱也跟著乾!”
一支二十人左右的“春節突擊隊”就這樣迅速組成。林長河重新編排了工序,將有限的人力集中在最緊急、附加值最高的訂單上。他親自上陣,操作機器、搬運貨物,哪裡需要就出現在哪裡。他那沉默卻可靠的身影,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動員力量。
蘇晚也振作起精神,負責後勤保障和對外聯絡。她親自去采購肉、蛋、蔬菜,確保加班期間的夥食豐盛;她逐一給重要客戶打電話,解釋情況,懇請寬限幾日,並承諾假期一過立刻優先發貨。她的真誠和廠子以往的良好信譽,贏得了大部分客戶的理解。
臘月二十九,除夕。
省城的年味已經濃得化不開了。空氣中彌漫著油炸食物的香氣,鞭炮聲此起彼伏,孩子們穿著新衣在巷子裡追逐嬉鬨。錦繡製造廠的車間裡,卻依然是另一番景象。機器還在運轉,隻是速度比平時慢了些,工人們埋頭工作,但氣氛並不壓抑,反而有種同心協力的暖流在悄然湧動。
傍晚,林長河下令提前收工。他和蘇晚一起,在廠區空地上支起了幾張大方桌,食堂大師傅端上了精心準備的年夜飯——紅燒肉、清燉雞、糖醋鯉魚、還有滿滿幾大盆餃子,甚至還有幾瓶白酒和汽水。
沒有家人環繞,沒有鄉土鞭炮,但這頓特殊的年夜飯,卻吃得格外熱鬨、暖心。工人們圍坐在一起,互相敬酒夾菜,說著吉祥話,笑聲不斷。孫衛國帶頭起哄,讓兩位廠長講幾句。
蘇晚站起身,看著眼前這一張張或許帶著疲憊卻充滿真誠的臉龐,眼眶再次濕潤了。她舉起一杯汽水,聲音哽咽卻清晰:“謝謝!謝謝大家!謝謝你們能在今天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守著我們這個‘大家’。我蘇晚,敬大家!祝我們所有人,新的一年,平安順遂,祝我們的‘錦繡’,前程似錦!”
工人們熱烈鼓掌,紛紛舉杯。林長河也站了起來,他沒有多話,隻是舉起酒杯,沉聲道:“辛苦。都在酒裡。”說罷,一飲而儘。動作乾脆利落,卻讓工人們感受到了沉甸甸的謝意。
年夜飯後,工人們各自回家或回宿舍,等待新年的鐘聲。喧囂散去,廠區恢複了寂靜,隻剩下門口那兩盞蘇晚特意掛上去的紅燈籠,在寒風中散發著溫暖的光暈。
蘇晚和林長河沒有回冰冷的出租屋,而是回到了辦公室。爐子上坐著水,咕嘟咕嘟地響著。窗外,零星的煙花躥上夜空,炸開一瞬間的絢爛,映亮了室內的陳設。
“長河哥,這是我們第一個不在家過的年。”蘇晚捧著熱水杯,輕聲說。
“嗯。”林長河坐在她對麵,擦拭著一台半自動縫紉機的核心零件——這是他過年獨有的“休息”方式。
“有點想爹娘,想村裡……”蘇晚的聲音低了下去。
林長河停下動作,抬頭看她:“等忙過這陣,我陪你回去。”
他的承諾總是很簡單,卻從未落空。蘇晚心裡一暖,點了點頭。她走到窗邊,看著遠處城市星星點點的燈火,和夜空中偶爾綻放的煙花。
“雖然沒在家,但我覺得,這個年過得特彆有意義。”她轉過身,靠在窗台上,臉上露出了釋然又堅定的笑容,“我們靠自己的力量,在省城站穩了腳跟,有了自己的事業,還有這麼多願意跟我們同甘共苦的工人。長河哥,我不怕了。”
林長河走到她身邊,與她並肩望向窗外。在這個舉國團圓、他們卻獨自堅守的除夕夜,在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城市裡,他們的心靠得前所未有的近。
“以後,”林長河低沉的聲音打破寂靜,“每年都會更好。”
零點的鐘聲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隱約而悠長。更多的煙花在城市上空綻放,將夜幕裝點得五彩斑斕。
蘇晚側過頭,看著林長河被窗外流光勾勒出的硬朗輪廓,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的無限憧憬與力量。這個遠離故鄉、充滿忙碌與堅守的春節,注定將成為他們記憶中最難忘、也最珍貴的一頁。它見證了他們的奮鬥,他們的擔當,以及他們之間那無需言說、卻堅不可摧的情誼。
新的一年,在希望與挑戰中,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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