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轉換帶來的短暫眩暈感尚未完全消退，刺骨的寒風便夾雜著細碎的雪粒撲麵而來。林默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幸好被雲瑤及時扶住。他大口喘息著，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帶來一陣刺痛，卻也讓他因激戰和脫力而混沌的大腦清醒了幾分。
環顧四周，他們似乎身處一片荒蕪的山脊，腳下是皚皚白雪和裸露的黑色岩石，遠處是連綿起伏、籠罩在灰蒙蒙霧氣中的山脈。天色昏暗，分不清是黃昏還是黎明，溫度極低，嗬出的氣息瞬間凝結成白霧。
這裡絕不是城市郊區！雲瑤那一劍，不僅劈開了“界鎖”，更是進行了一次超遠距離的空間跳躍！
“這是何處？”林默聲音沙啞地問道，活動了一下依舊酸痛的身體，尤其是硬抗“屠夫”攻擊的手臂和小腿。
“北地荒原，距先前所在已過三千裡。”雲瑤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連續的高強度戰鬥，尤其是最後破解“界鎖”和強行開辟空間通道，對她消耗極大。她周身的仙光黯淡了許多，臉色也比平時更加蒼白，但那清冷的眸子依舊銳利，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的環境。“界鎖破碎，空間波動劇烈，彼輩短時間內難以精準追蹤，但絕非長久之計。”
三千裡！林默心中凜然。這意味著他們暫時擺脫了顧彥的直接追捕，但也意味著他們身處一個完全陌生、環境惡劣的絕地。沒有補給，沒有情報，身後還有不知何時會追來的可怕敵人。
“張磊……”林默猛地想起最初的目的，焦急地看向雲瑤。
雲瑤搖了搖頭，眼神微黯：“吾循默之信息趕至時，隻餘戰鬥痕跡與殘留能量，未見張磊其人，亦未感知其生命氣息。擄走他之人，行事乾淨利落，非尋常之輩。”她頓了頓，補充道，“然，現場並無致命能量爆發跡象，彼等目的恐非殺戮，張磊或尚存一線生機。”
一線生機……林默的心沉了下去。張磊是因為他的牽連才遭此大難，若是……他不敢再想下去。現在不是懊悔的時候，活下去，找到張磊，才是對朋友唯一的交代。
“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找個地方休整，從長計議。”林默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分析著現狀，“顧彥和他背後的組織勢力龐大，常規的交通方式和落腳點恐怕都在他們的監控之下。我們需要隱蔽的路線，需要安全的藏身之所，還需要……信息。”他不知道外界現在是什麼情況，顧彥會如何扭曲事實，他們會麵臨怎樣的通緝。
雲瑤點了點頭，她雖戰力超群，但在凡間隱匿行蹤、獲取情報方麵，林默的經驗更為重要。“吾仙力耗損過半，需時間恢複。在此期間，需儘量避免動用大規模仙術，以免氣息外泄。”
兩人迅速統一了意見。當務之急是擺脫追兵，恢複狀態，然後設法聯係玄股仙，了解外界情況，並尋找張磊的線索。
雲瑤再次閉上眼，強大的神識如同水銀瀉地般蔓延開來，雖然範圍因消耗過大而縮小了許多，但依舊遠超凡人感知。片刻後，她指向一個方向：“彼處三十裡外，有一廢棄獵戶木屋，暫可容身。沿途人跡罕至。”
“好，就去那裡。”
沒有多餘的話語，兩人頂著風雪，朝著雲瑤指引的方向艱難前行。林默將之前奪來的能量步槍拆解，將關鍵零件丟棄在不同地方，隻留下一個看起來像普通金屬棍的部件以備不時之需。他撕下被劃破的西裝襯裡，簡單包紮了小腿的傷口，並將外套給了衣衫略顯單薄的雲瑤——她的仙衣雖非凡物，但在極力收斂氣息的情況下，禦寒效果也大打折扣。
風雪越來越大，能見度急劇下降。腳下的積雪深可及膝，每走一步都異常艱難。嚴寒如同無數細針，穿透衣物，刺入骨髓。林默咬緊牙關，憑借著頑強的意誌和被仙力滋養過的體質硬扛著。雲瑤偶爾會不動聲色地渡過來一絲微弱的仙力，幫他驅散侵入體內的寒氣，但這對於她自身的恢複無疑是雪上加霜。
三十裡的路程，在平時或許不算什麼，但在此刻的惡劣環境下，卻顯得無比漫長。當那座幾乎被積雪掩埋、搖搖欲墜的破舊木屋出現在視野中時，林默幾乎耗儘了最後一絲力氣。
木屋很小，裡麵布滿了灰塵和蛛網，門窗破損，寒風不斷灌入。但至少提供了一個相對封閉、可以躲避風雪的容身之處。
雲瑤進入木屋後，立刻在門口和幾個關鍵的縫隙處布下了幾道極其微弱的警示和隔絕氣息的仙訣，雖然效果有限，但聊勝於無。做完這一切，她的臉色更加蒼白，身形甚至微微晃動了一下。
“你怎麼樣？”林默連忙扶住她，觸手一片冰涼。
“無妨，消耗過度，調息片刻即可。”雲瑤盤膝坐下，閉上雙眼，開始吸納周圍稀薄的天地靈氣，修複損耗的仙元。她周身泛起極其微弱的熒光，如同風中殘燭，仿佛隨時會熄滅。
林默看著雲瑤虛弱的樣子，心中充滿了愧疚與無力感。是他，將原本超然物外的她，拖入了這亡命天涯的險境。
他不敢打擾雲瑤調息，強撐著疲憊不堪的身體，簡單清理出一塊可以坐臥的地方，又將破損的門窗用能找到的木板和積雪勉強堵了堵，減少寒風的侵入。做完這一切，他再也支撐不住，靠著冰冷的牆壁滑坐下來，劇烈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
木屋外，風雪呼嘯，如同鬼哭。木屋內，寂靜無聲，隻有兩人微弱的呼吸。
林默從貼身口袋裡，摸出那張王銳給他的、“瞰世科技”的名片。名片在之前的戰鬥中已經有些褶皺。他盯著那個ogo和加密通訊碼，眼神冰冷。
顧彥，“觀測者”，“瞰世科技”，陳先生，秦嶼，“屠夫”……這些名字和勢力如同一個個猙獰的節點，構成了一張想要將他們置於死地的大網。
而現在，他和雲瑤，成了網中掙紮的魚。
但，魚死，網未必不會破。
他緊緊攥著那張名片，仿佛要將其捏碎。玄股仙和團子還不知是否安全，張磊生死未卜，雲瑤因他而重傷……這一切，都需要一個交代。
恢複，然後……反擊。
林默閉上眼，強迫自己進入淺眠，抓緊每一分每一秒恢複體力。他知道，接下來的路，隻會更加艱難。但他們已經沒有退路。
亡命天涯，隻是開始。複仇與救贖的道路，注定由血與火鋪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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